“真不容易。”她感慨。 侯府的下人是很会看人下菜碟的,越是积年?老仆,架子越是大, 年?轻的媳妇还奈何不了他们——敢仗着?是主子就去厨房点菜,人家有的是套话应付, 什么份例不够了,前?头有太太奶奶急着?要,即便当面应承,背后都要编排两句。 程丹若进门后,素来不和厨房杠上,给什么吃什么,好在习惯了食堂的操作,份例又多?,也不难吃。 真要难以入口,他们也别想混了。 这么一个油水足又奸猾的部门,主动送她爱吃的菜,可见被太后和皇帝的赏赐震慑住了。 谢玄英道:“应该的,你就是太好性儿了。” “有吗?” “在天心寺被老妈子抢菜的事,你忘了?”他反问?。 程丹若真忘了:“好像是。” 那时太苦了,苦到自己都不觉得苦,现?在想想,好似梦一场。 谢玄英见她这般说,也不再理论,往她碗里夹了两块肉片:“你也累一天了,多?吃点。” “没事,熬得住。”她还是大学?生,大学?生谁怕熬夜?程丹若不以为意,反而与他闲聊起来,“今晚上好多?人要睡不着?觉了。” 谢玄英酒还没醒透,随口道:“太后行事不甚稳重。” 越上等的人家,越在乎体面。谁家都不缺那口饭、那匹缎,要的是帝王心里的次序和看重。 程丹若撇过唇角。 他留意到了,挑眉道:“说起来,你好像更在乎这两盘菜?” “菜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我当然在乎。”程丹若慢条斯理地说,“陛下和太后的恩赏,我也很在乎。” 个屁。 谁在乎皇帝本?人和太后本?人的喜恶?不过是他们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才不得不在乎。所以,虽然太后今天赏了她脸面,她的心情?却并不好。 新太后的行动力有点强。 她有了权柄,就开始使用权柄。 就,很烦。 这种烦闷并非源于太后本?尊,而是君权的至高无上。 以前?一个皇帝就够烦的,现?今衍生出一个太后,更烦了。 还是回锅肉好吃。 程丹若熟稔地调解自己的心情?,封建的气?氛好比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生在寒带就得面对。 有什么办法呢? 再吃两口辣子鸡丁吧。 鸡丁切得不大不小,炸得酥酥香香,很下酒。 程丹若点评:“放点花生会更好。” 谢玄英拿起攒盒里的花生,剥掉壳和红衣,放到她手心里:“吃吧。” 她笑了起来。 两人又重新说起了闲话。 谢玄英讲了他在前?头的情?况,齐王、丰郡王不曾露面,王尚书抱病数月,今天终于出现?,看着?老了很多?,许尚书还是老样子,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龙屁拍得很卖力。 就着?八卦下饭,饭也多?吃两碗。 扎实地吃过一顿正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再喝杯牛乳茶,泡会儿脚,舒坦了。 昨晚熬夜,今天八点钟就洗漱,九点钟吹灯睡觉。 帐子里黑漆漆的。 谢玄英严严实实地给她盖好被子,下意识道:“不许踢被子。” “我没踢。”程丹若反驳。 他伸腿检查了遍边缘,确实好好的,仔细想想,她已经很久没探脚尖出去了。 “我脚在这儿呢。”她把冰凉的双脚贴在他的小腿上,“这儿。” 谢玄英忍俊不禁,搂紧她:“嗯。”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同样的拔步床,同样的人,不一样的心情?。 “睡吧,明儿还要去老师家。”他说。 “嗯。” - 正月初二,回娘家。 昨天睡得早,今儿醒得也早。程丹若一面感慨自己重归繁华生活,一面利索地起身穿衣。 她穿上白色织金过肩蝶穿花的袄子,下头搭配五谷丰登的宽襕裙,梳了个标准的金丝狄髻,插两件得宜的头面。 再将朱砂心脏的坠胸挂好,左腕拢上碧玺手串,右手空着?不好看,戴上一枚祖母绿戒指。 “这戒指是聘礼里的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