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门,斑驳的树荫下,简朴而充满生活气息的院子映入眼帘,灰白的瓦墙下偶尔几簇野花绿草,耳边鸟儿悠扬婉转,墙角的笼子中几只鸡鸭悠闲地踱步。穆婉清天生的乐观,让她此刻只想感谢上苍所给予的恩惠,她望着瓦蓝的天空若有所思。 “青儿,”穆婉清唤着身旁的女孩儿,“能否给我准备一些纸和笔。”说着又返回了屋子。 狄青看着眼前的姑娘,她从八岁起就开始伴随的人,她们似主仆,似姐妹,此时的姑娘在一连串变故后,变得让她有些陌生,好像姑娘身上多了点什么,她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只得先应声去拿出一沓纸张和一只毛笔递给了穆婉清。 穆婉清在房中接过熟悉的宣纸,想着以前,她与丈夫钱询闲时无事儿,总会一个在沙发上看着书,一个在书桌前写着毛笔字,每每写完一副,丈夫总是要前来观摩,一边夸赞着她的字,一边对她动手动脚的不老实。 她忆着过往,嘴角轻勾笑意,眼角却淌着泪水。她书写着她对他的思念,也书写着她对他的哀思。半晌儿,清晨寒冷的露水早已被午时的炙阳烤的不见了踪迹。桌上平躺着一封穆婉清对丈夫钱询的哀思,一封她对未曾相识的本主穆婉清的悼念。 在用过狄青送来的小米粥和凉碟以后,她收拾妥当,带着狄青向附近最近的青山上走去。 狄青很懂姑娘的心思,也许是两个人自小陪伴所建立起来的心意相通,她准备了一些白纸剪成的元宝,在一处寂静的地方放下带来的铜盆。 二人相视无言,穆婉清将手中的两封书信放在白烛下,随着火焰一点点燃烧,她缓缓地将带着火焰的纸张放入铜盆中,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它的炙热,随着时间的推移,盆中的纸已经化为灰烬,她面无表情地蹲坐在就近的岩石上,木讷地听着小丫头抽泣的哭声,看着她篮子里的元宝一点点地减少。 穆婉清走向狄青,揽着她瘦弱的肩膀,坚定地说道:“青儿,只此一次,用力的哭出来,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主仆,我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妹,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狄青此时说不上是感动亦或是哀伤,听了穆婉清的言语,不再顾忌什么“哇哇”大哭起来,将内心的恐慌,悲伤都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抽抽涕涕的止住哭声。 抬起头来,看着同样遭遇但还在安慰自己的穆婉清,“姐姐”,她低语道,也许是这具身体主人的心愿,同时也坚定了穆婉清在这个陌生的年代生存下来的决心,即使有朝一日寻到方法离去,最起码在那之前将狄青安顿好才行。 过了许久,两人这才收拾好了一番心情,下了山去。回到庄子,穆婉清带着狄青到后院厨房中走了一遭,狄青琢磨不透如今小姐的想法,但不知为何,就感觉待在小姐身边,说不出的踏实和安全,便也陪着她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 穆婉清巡视一番厨房,锅碗瓢盆,各种蔬菜水果虽不丰盛,但也算应有尽有,当下就有了点子。 虽然前世,她是一位家庭主妇,身靠老公钱询的供养,但她也未曾丧失对生活的乐趣,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探索着那个精彩的世界,简而言之,钱询在物质上供养着她,而她在精神上也在供养着钱询。如今,虽然受到怀安王一家的接济,但她不想一生都靠着人家的怜悯,在这里,她要另谋生路。 狄青,”穆婉清拉着狄青的手,两个人坐在桌前,“如今我们手头还有多少银两?”。 狄青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加上每月怀安王府的接济,目前有个十五两现银,姑娘,你问这些干什么?”狄青心中疑惑,便也问了出来,平常只懂诗书礼仪,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落难也只不过数月,而且已有怀安王一家的接济,自然不必考虑俗事。 穆婉清似是窥视到狄青内心的想法,无奈笑笑,语重心长的说道:“青儿,我们现在所依仗的,仅仅是怀安王妃的怜悯,小姐我,并不想一生都寄人篱下。” 狄青微微蹙着眼眉,虽赞同穆婉清的话,但她们姐妹如何在这窘境下自立?毕竟女子在这个时代的活法单一且残忍。 穆婉清并没有过多透露她心中的想法,只是让狄青拿着其中的五两银子随她进一趟都城,她想先考察一番当下的市场。 一路麦苗绿荫,野花簇簇,闪着波光的湖水之上,几点稀疏的木舟,偶尔几栋农宅,渺渺炊烟, “鸟影度疏木,天势入平湖。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