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却是低不可闻了。 嘉阳公主神情复杂地凝视了她半晌,拍了拍她的手,叹道:“罢了, 你既觉得为难,便不必说了。” “你今日能来瞧我, 也不枉素日相交的一番情意了。” 两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于这几句话之间, 交流了关键的信息: “遗诏?” “立阿恂。” “在哪?” “寝宫。” 那么, 赵麒竟然没发现? 清词面露诧异,嘉阳公主在她掌心又写了几个字,眨了眨眼。 果然,最熟悉的地方,才是最容易忽视的地方。遗诏,原来就在赵麒每日就寝的龙床顶上。只不过机关隐秘,赵麒尚未察觉罢了,但时日一久,便难说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脸上的红晕一点一点褪去。 她以什么名义进入赵麒的寝宫?该怎样拿到遗诏? 唯有一个方式,她万般抗拒最不愿意去想的方式。 嘉阳公主感觉到清词的手于刹那间冰凉,她面有愧色,在她掌心写了“顾纭”二字。她知孟清词对于顾纭的情意,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因赵恂落难而受苦。 清词无意识地咬着唇,直到察觉到一丝痛意,整个人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只有拿到遗诏,赵恂才能名正言顺,她亦才能摆脱赵麒。 不过只有几日而已,总比漫长的余生,都要与这样一个人虚与委蛇为好。 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握了握嘉阳公主的手,又问了嘉阳公主的病情,她声音并不刻意压低,有意让殿外的人听到。 一盏茶功夫后,嘉阳公主似有些倦了,清词适时道:“还请公主节哀,好生保重,我过几日再来看望您。” 言罢起身告辞。 殿门在身后徐徐关上,清词与丹雅视线交汇,她微微颔首,目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 * 飞鸾殿里。 孟清词离开后,嘉阳公主倚在榻上,闭了闭眼,一行清泪从脸颊滚落,如若不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她不想为难阿词,她眼中的恐惧和慌乱她看得出,可不如此,无法破局。 极轻的脚步走到榻前,掀开帐子,带着薄茧的手指一下一下,擦拭她腮上的泪。 嘉阳公主懒得看他,亦不愿被他触碰,她往里别过脸,男人的手指却追随过来,温柔而有力,拭净她脸上的泪。 “你来做甚么?”她冷冷问。 裴瑾的声音里透着疼惜,手轻轻揽在她肩上:“公主受苦了。” 嘉阳公主不由冷笑出声,难道她有今日不是拜他所赐么,她睁开眼,带着些许嘲弄的笑着他:“这不是裴大统领所希望的么?” 折她,辱她,囚她。 这样说着,眼里不禁又有泪光闪烁。 裴瑾何曾见过这样的嘉阳公主? 他眼中的她,是天之骄女,明媚娇艳,肆意张扬,是盛世繁华里怒放的人间富贵花,也是他心头不能割舍的朱砂痣。 可如今的她,被幽闭于深宫之中,不施脂粉,削瘦苍白,便连眉心那一点红,都黯淡了颜色,整个人单薄得如同一缕青烟,仿佛吹一口气便四散飞去。 而那往日斜斜掠过他便带着万种风情的眼尾,如今亦是红通通的,无声地控诉着他。 裴瑾心头一阵绞痛,他将眼前的人儿搂入怀里,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说:“公主,再等几日,臣已向皇上请旨,过了先皇孝期,臣便接你出宫。” “届时,你怎样罚臣,臣都甘愿领受,只要公主留在臣的身边。”男人的唇流连在她的发上,低醇的嗓音呢喃着最深情的表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