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涯的冰天雪地,冰月凝眼靛蓝色的冰湖,风从北边吹过湖面,带来更多的雪。一弯残月高掛天际,无云的天是霜蓝色的。不远处有几棵枯树,她走了过去想看清楚,只见乾枯的树枝开展,枝干与周围的积雪合而为一。 这是红花玉芙蓉,怎么会长在这样冰寒的地方? 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惊醒,冰月坐起身来,手里触及的是熟悉的织锦被褥,她在自己的闺阁里,可是心却跳得好急。 两名丫环打开房门,一脸的惊惧,「不好了,有几个宫里来的公公,一进府里来,就把大门封了,不许眾人进出,说要抄检家资,还要将老爷和小姐解京审问。」 「怎么回事?」冰月下了床,让丫环们为她着衣。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各种翻箱倒柜的碰撞声,呼号声和愤怒的咒骂声,她不知道外头发生什么事,只能告诉自己不要惊慌。 一群侍卫模样的人在外院催促着,这群人没有鬍鬚,冰月识得那些全是太监。 他们为什么闯进府里,爹爹呢? 侍卫强迫她们走向正厅,在通往前院的穿廊上,冰月瞧见她的长嫂和八岁的小姪女也被人从内院赶了出来,两人和她一样,满眼的疑惑和仓皇。 管事嬤嬤跑来,跪在长嫂跟前说:「少夫人,那群……那群土匪将所有的箱子打开,值钱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方总管要拦他们,被毒打了一顿,现在还不省人事。」 年幼的姪女一听就哭了起来。 从后堂到前厅,不断有人被侍卫驱赶,各房各院门户大开,箱柜被抢得半空,遍地狼藉,府里的下人们被用棍棒殴打后,尽数被驱赶到前院一隅。 冰月紧握着姪女的手,尽力安抚她。 曲家百馀人都被赶进正厅,一名身着四品官服的太监高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他头戴乌漆纱帽,身穿大红织锦蟒衣、玉牌朝带,左裾垂着金色流苏,手里还握有一串羊脂白玉念珠。 她的家人分站大厅两侧,右侧是她的父亲、八个兄长和子侄,另一侧以她的母亲为首,还有她的长嫂和姪女们,冰月走向女眷那侧。曲家上下被侍卫团团围住,行动全受控制。 座上太监一见到冰月前来,便开始细细端详她,冰月按下怒意回视,此人还算眉目清秀,只是一双细长眼,笑时带着阴毒恶意,一看便知此人心术非正。 「汪督公,老夫的家人都已到场,您有何来意,不妨直说。」曲名海先开口。 汪直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奉上諭。」 堂上眾人一听,纷纷跪伏在地。 「查江寧织造局郎中曲名海,侵盗王府园第,霸夺產业,有负圣恩,着即槛车到京质审……」 「老夫这座园邸,乃是先皇所赐,何来侵盗之说,还望督公明察。」曲名海骇然说道。 「有什么冤屈,到西厂詔狱去说吧!」汪直冷冷地说,「曲名海所蒙官爵与其子弟官职悉从褫夺,着令西厂校尉,查照本内府仓基、房屋并湖地、洲田及金银、宝玩等一应财產,抄没入官变卖解京……」 有几个年轻女眷听闻此言,立即晕了过去。其馀人或一脸惊惧,或低头拭泪,冰月脑中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眼前景象,彷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汪直续道:「其女,意图谋反……」 曲名海突然仰天大笑,「汪督公是说,老夫这年方及笄的丫头通敌叛国?」 汪直面露微笑,侃侃说道:「有朝官上疏,令千金曾在市集公然顶撞国舅,煽惑暴乱,皇上念其年幼无知,免其死罪,着即押入县府大牢,官卖为奴。」 「不,我的月儿!」冰月的母亲惊唤,企图用身体挡住爱女。 曲名海大喊:「我不服,老夫要面圣!」 内门打开,一名太监上前回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