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屋子里,芝华很久没看到鲜花。一捧水粉色的花,拥挤地躺在一只宽口矮花瓶里,花瓣层层迭迭,像礼服旋转时舒展的裙摆。 母亲说她去市场买新鲜鲈鱼,大门右侧有一个小推车摊位,摆着十余种花。摊主说这种水粉色的,名叫“木芙蓉”,模样好看还能清热解毒,摆在家里看够了,扔到锅里一煮,绝不叫人白白浪费。 “今天先吃鲈鱼,这些花摆着,养养眼睛。”母亲拉开木椅,扶芝华坐下,“明天弄筒骨汤,再试试这花。” 芝华鼻尖翕动,厨房咕噜着水声,房子里外被细心打扫,擦亮的落地窗铺下一块浅金的光,透着刻意的想重新开始的仪式感。 时间已经不早,她一觉睡到晌午,倒也没人来催,不知是可怜她昨晚遭受的重创,还是她妥协换来的小小宽容。 有车在院外停下,几个脚步声朝门口靠近,大门被婆婆推开,带着化妆师和造型师进来。 “芝华,丁青让我带来的工作人员,我给你接过来了。” 婆婆脚步走近,看见芝华正秀气地挑着鱼刺,脸颊被垂下的乌发挡住,兴致不高地点点头。 “哎呀,一瞧就是才起床,没事你慢慢吃,我招呼她们喝茶。”婆婆顿了几秒,笑着打圆场,不想让外人嗅出半点不对。 芝华说不上是顺从或叛逆,让她慢慢吃,她真就慢条斯理地吃。一块鱼肉能扯成一丝丝,再一根根送进嘴里,又细又碎,舌头差点找不到送进来的鱼肉。 捱到米饭冷了,鱼汤黏成一张膜,婆婆忍不住从一楼茶室出来,轻声催促:“稍微快点,等了一小时了。” 筷子立马被搁下,芝华的笑毫无破绽,“我吃好了,现在就去。” 她推开那扇等待的门,在唯一空出的椅子坐下,几双手摆弄她的五官和头发,她没有任何意见和表达。 闭上眼化妆,顺便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几支毛刷拂她的脸,头发被绕成几圈团着,梳得光溜齐整。喷定妆喷雾时沙沙响,芝华被唤醒的睫毛扇动,睁开一双困倦充血的眼睛,恰好窗外的晚霞飘过,跌进她眼里,也是一片火红。 “芝华姐,刚才你手机响了。” 化妆师把手机给她,点开是两条未读信息,程濡洱的蓝色糖果头像亮着红点,芝华心跳漏拍,像不小心触电的人,指尖抖着点开。 “筑云会所二楼。” “下午六点半。” 没有问她来不来,也没有要求她一定要来,只是打开一扇门,只要她有意愿,就一定进得去。 芝华猛然按熄手机,她给不了回答,她无法直接而明确地拒绝他,不想用清晰的文字表达她的意图,这样就不再有回环余地。 就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西沉后的六点半,他会知道她选择不来。 这种选择可能是主动,也可能是被动,但起码不是斩钉截铁的拒绝,更可能只是时机不合适。 剩一层窗户纸,只要芝华不戳破,她就可以当作自己从未拒绝他。 “我要谢谢我的太太,芝华。” 小渝轻轻推芝华的肩膀,震得芝华豁然惊醒,才发觉全场的摄像机都对着她,严丁青站在台上,躬身朝观众席的她伸出手。 会馆的白灯落在他身后,而他的影子落在芝华身上。 芝华抬头看着严丁青,迟钝地伸出手,快门声密密匝匝,像无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