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四顾,沈惟舟并没有发现自己昨日穿在身上的衣衫,但他发现了几件其他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为他专门准备的。 色泽只有红黑二色,用料做工与自己身上的里衣如出一辙。沈惟舟顿了一下,抬手拾起了那件黑衣,随意地往身上披去。 “……” 不远处的香炉萦绕着淡淡的青烟,殿内的陈设简单,但胜在雅致精巧,雕梁画栋,透着古朴厚重的质感。其间站着一个乌发垂落的青年,墨色鎏金的广衫逶迤在地,遮住了他的赤足,袖袍处宽大得不像话,哪怕青年伸平了手也只能看到冷白清透的指尖。 像是偷穿家里大人衣服的顽劣稚子。 沈惟舟冷着脸把衣服换了下来,又去试那件较之黑衣更繁复更华贵的红衣。 严丝合缝,尺寸恰如其分,就像是为沈惟舟量身定做的一样。 沈惟舟的脸色更差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明摆着让舟舟穿红色吗?] [这狗狗祟祟的做法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但是谁我不说。] [你不说那我也不说。] [舟舟穿什么都好看,但是总感觉红色最适合他。] [因为热烈又张扬才是大美人的风格啊!芜湖!] 拢起长发,整理好衣衫,沈惟舟拿着剑正要出门时望见镜子中的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撕下那张面具。 他现在并不畏惧恢复自己原本的容貌,毕竟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对有些事情的执着竟是也没有那么深了,身份也不能阻止他去做某些事,从宁安王府如此直接利落的脱身便可见一二。 但他还是有些不解,既然他现在用的是宁明欢的脸,那真正的宁明欢去哪了,陶夫人又为什么要把他当做宁明欢送去宁安王府,他自己又是如何从秦国来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国王都。 沈惟舟隐隐感觉到,这背后的事并不简单,甚至比他在秦国所遇到的诸事还要复杂。 毕竟秦国有秦随压着,上行下效,整体尚武,更喜欢用简单直白的实力去碾压一切,阴谋诡计也就那么些老狐狸翻来覆去,不费多少事。 但燕国皇室孱弱,世家林立之下各有各的心思,士大夫文人诸子更擅长清谈理政,力求兵不血刃,谈笑间生杀予夺,以至于整个邺昌更像是大型阴谋阳谋明枪暗箭交流场,每个人都恨不能装着八百个心眼,为自己和身后的家族谋取到最大的利益。 沈惟舟决定再等等。 等他拿回师父的遗物,等他找到陶夫人弄明白真正的宁明欢去哪了,那他就可以撕下面具离开燕国了。 或许也不用离开,他可以从燕国开始去看看他想看的山川风月,然后再去想办法解掉身上的毒,等老了就去找个没有人但依山傍水的好去处了此残生。 是的,沈惟舟还是没松口说要帮燕无双,也并没有向秦随承诺什么加入。 坦白来说,他还是觉得燕无双并不具备成为帝女的资质,拔苗助长可能会有一时的成果,但长远来看绝对是有害无益的,对燕无双本人和大燕的百姓都是如此。 但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快。 这么想着的沈惟舟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随着他推开门,刚刚那发出尖叫的宫女又出声了,这次沈惟舟听得清楚,听明白了那话语里字字句句都充斥着的怨恨和不甘。 更重要的是,沈惟舟在里面听到了他自己。 “二殿下何苦要来为难我家公主,我家公主是先皇后所出,这些年来虽然无功但也没有大过,难道配不上长公主的名号,难道真的要逼死她不成?” 一个听起来轻浮油腻,有点像公鸭在叫的男子不屑地笑了一下:“为难她?怎么就为难她了。” “皇姐为了一个宁安王府的私生子与云薛两家结仇,还把宁安王府未来的世子给得罪了,这不是为难她,这是在为难父皇,在为难本殿啊!”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