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冰凉一片,可他浑然未觉,只一颗心坠坠的,沉重的失落感和担忧交织,漫上心扉徒添郁躁。 “传话给沈镜安,人是他带走的,无论如何,保她安然无恙。” 话是这样说,可裴怀度哪里不知道钦州疫情严重,若要毫发无伤,谈何容易。更何况楚楚是大夫,这小半个月来她在仁安堂看诊如鱼得水,笑颜渐开,心情也好上了几分。钦州一疫,她定是想要尽一份力,这才随征召去往疫区的大夫一同出发。 若他从不识她,若生,自是褒奖她大义凛然,若死,则赐她死后荣光。 可她是他的心上人,如何不忧?如何不惧? 千军万马里厮杀过来的,从未惧怕过什么,只此听到她去疫区的一瞬,便添上了无尽的忧惧。 他抚上青筋暴起的额,眸色冷沉,“将新到的将奏章和密函取来。” 郑明心下一顿,圣上怕是动了去疫区的心。 ***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钦州城中临时搭建的处所中,哀叫和低吟如雨打,染病的百姓脸色惨白昏暗,瘦削的连如刀,分明见骨,干涩的嘴唇起了皮,裂开来,血迹干枯,喉咙的叫唤都成了磨沙的瓦砾,吞血难耐。 肢体抬不起半点劲来,软绵绵的骨头蔓延着疼痛。 有榻的地方便躺着人,没出下脚的地有些也横着几个没地安置的病患,大喘着气,浑身发热滚烫。 嘈杂的一片声响中,可听见来往医士的脚步声,不绝的捣药声。 “星楚,我带你来已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现在你还到这来亲自照看这些染病的百姓。若是你掉了半根的汗毛,我难辞其咎啊。” 沈镜安脚步急促,满脸着急,蒙着白色面纱的额上汗珠密布,“你大可在驿站处落脚,亦或是同那些太医院的太医商讨着如何医治,如何下药,不必来这头。” 缪星楚正查看着眼前病患的情况,认真严谨,一丝不苟,耳边一直传来沈镜安喋喋不休的声音,有些烦躁地抬眼,“我如何不知晓此处危险,从前在雁门关的时候经历过一次,我有分寸。现在需要的是仔观察病症,对症下药,找到病源,不深入亲自来看诊只是只会是纸上谈兵。这里有诸多病患,轻重症程度不同,有些症状也不相似,因着年岁身体老弱,皆会呈现不同的面貌。” 她顿了顿,终于多了分耐心,“我无亲无故,从不惧怕什么,如今来到这里,更想做我想做的事情,畏首畏尾只会延误灾情。现在景明不在,我也不愿他替我担忧,烦请你告知,我一切安好。” 沈镜安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事情啊,就不该答应带她来,可她一幅铁了心的样子,从前有过在雁门关治瘟疫的经验,便想着来出一份力。 于是就随着朝廷征召前往疫区的医士队伍一同走了,等到他发觉的时候,两人就在同一个队伍里了,沈镜安还能怎么办,只能是一路跟着她,赶忙将消息传给了裴怀度。哪知他信还没传出去,口信就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林一几个人。 “缪大夫,这里有病人咳血了。”一个医女急忙忙跑过来,细汗密布,气喘吁吁。 “哎,星楚!”沈镜安眼睁睁看着缪星楚跟着医女走了。 也没法子,只好也认真地投入到了疫情的救治中去。 夜里冷风吹得枝头的叶簌簌落下,烛光摇荡,映出人影晃晃。 案桌前,沈镜安和缪星楚正就《温氏治疫录》开展了讨论,桌上还凌乱地摆着几本医书,这桌极大,不远处还搁着几味草药。 缪星楚抬笔刷刷写着,严肃而认真,借着烛光,她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医书上。 白日里也同几位太医和医士一同探讨着此次灾情的用药和病患症状,想了几个用药的方子,不过意见不太统一,有些医士主张用药大胆些,有些医士则认为应该谨慎些,毕竟此次染病年纪较大的人居多。 所幸各位大夫聚集在一起讨论没什么大的不愉快,所征召来的大夫心怀任心,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也恪尽职守,也没有因他们来自民间就妄加鄙夷,反而放下架子倾囊相助,可谓一派和谐。 缪星楚感慨,世道人心本就难测,利益纷争屡见不鲜,见有如此和谐一致研讨疫情的和睦的关系便宽下心来。 同时回想起了当年在雁门关的时候,先是地方长官秘而不报,导致疫情蔓延,以致哀鸿遍野,那时她同裴晋北先是一举揭穿那相安无事的假面,再同当地的医士一同投入到疫情的治理之中。 但那时条件艰险,陆续有医士染病倒下,有些医士互相指责,愤而远走,加之当时药草紧缺,忙得是焦头烂额,火急火燎。她年少轻狂时以为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