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排山倒海地袭来,几乎要冲垮了他。 她声里已然带了哭腔,“你怎么知晓我从未想过,日里夜里我都在考虑,我欢欣过,害怕过,恐惧过,忧虑过,我还担心上一段情感给你压力。我近乎一切地剖白坦诚,站在面前的我,是坦坦荡荡的,从未有半分隐瞒。” 声中的破碎和哽咽如刀锋般扎在了他的心上,割筋断骨,偏生她还努力压制着那喷涌的苦楚,让她看上去矛盾不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楚楚,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你。让你受委屈了。”裴怀度倾身低头吻掉她直掉的泪水,水洗的眼眸红透了,映照着幽幽冷冷的烛光,呈现出细碎的星子,这样的她让他又爱又怜。 缪星楚想要推开了他,却再一次被他禁锢在怀中,愤怒已经淹没了她,无法挣扎,无法呼吸,她靠在他怀中,抵触他的亲吻,埋头死活不肯出来,泪水划过染湿了他衣裳,落下深深浅浅的一片。 “谢景明,你这样跟裴晋北有什么区别,都用假名字来娶我,你是不是想要我像等他一样再等你三年,看看我更爱谁是吗?” 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决然和绝望,情绪在唇齿间迸发出无尽的力量,毁天灭地的死寂侵染着她,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只能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去否定,似乎是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 可下一秒却是腐虫侵蚀着她,否定过去就好像是在否定她,人生路漫漫,在这一刻,她漫生出了了无生趣。果然又是这样,难道她就该是这样被骗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不是的,不是的,我让人准备封后大典,把后宫的嫔妃一一遣散,整个宫里只会有你一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们要长相厮守,我们要白头偕老。” “我马上就要告诉你了,只是我一直在纸上写我要怎么告诉,写一张撕一张。我甚至不敢来见你,怕告诉你后你不要我,全然不顾地远走高飞。” 裴怀度抵着她的肩膀,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只笨拙地袒露着自己的心意,头一次将自己的全部的爱捧在手心里,又生出了几分胆怯,恐眼前人不想要。 他低了声音,却带着郑重,“楚楚,我真的,竭尽我能想给你更好的。” 最后的几个字无端添了分恳求,他从没怎么一刻惊慌过。 从前年幼在西夏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时,生出了不怕死的勇气日后要报复回去,沙场上身中数刀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是酣畅淋漓的痛快,生死无惧的坦然。唯有这一刻,他像极了胆小鬼,若她转身离去再也不回头,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 他钟意她,爱重她,不舍得她落泪,不舍得她委屈。 可这一次,偏偏全部的委屈和痛苦都是他给的,她痛的同时他何尝不痛,只会百倍千倍的痛。 “裴晋北是你弟弟。” 裴怀度愣住,抓着她的肩膀没由来地一紧,那一阵心慌在蔓延,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听到这一字的缪星楚惨然一笑,面色苍白,唇瓣没有半点血色,“天下之大,我竟被你们兄弟俩玩在手心里,从前是,现在是,还期许着以后?难道要我人生大半的时间全部拿来葬送吗?” “他违誓另娶,已然是背信弃义,三年三两音讯,是厚颜无耻,不顾王妃小产执意纠缠你,是狼心狗肺。这样两面三刀,薄情寡恩的混蛋怎么配得上你。裴晋北欠你的,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往后我都护着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如何能信?缪星楚现在根本不想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太痛太累,遭人蒙骗的感觉太过酸楚,每一点真相的揭开都让她痛彻心扉。 她知晓她同样爱他,因而此时此刻所爱之人的谎言才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就像是从前在边关穷困潦倒时看上了昂贵的点心,日日念着,攒了几个月的钱去买上一小块,吃上第一口却发现里头是自己不喜欢吃的馅料,那巨大的落差和失望让幼时的她哭了鼻子,可还是忍着吃得一点不剩。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