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象牙白圆领对襟,宽大袖摆薄纱层层叠叠,劲瘦有力的腰用革带紧束,眸色顿在妆奁前上妆的林惊枝身上。 他目光深邃,又沉得厉害。 林惊枝对视一眼,就赶忙垂眸错开。 两人一同用了早膳,裴砚陪她一起去万福堂给太夫人钟氏请安。 万福堂花厅内,周氏今日到得格外的早,她正站在一旁伺候钟氏用早膳,只不过周氏面色僵沉得厉害,林惊枝朝她请安,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随意点了下头。 裴太夫人钟氏视线落在林惊枝被裴砚紧紧牵着的白皙手腕上,她视线悄然打量许久,拉耸的唇瓣微抿着。 最终转头问裴砚:“砚哥儿可用过早膳?” “陪祖母一同。” 裴砚语调淡淡:“孙儿吃过早膳。” 钟氏点了点头:“既然用过那便算了,既是要去岳家拜会,记得早些回府。” “孙儿打算在豫章侯府歇上一晚,明日再回。”裴砚看着钟氏的眼睛道。 钟氏一愣,虽说按照河东郡的风俗,初二回娘家拜会岳家,大多数都是用过午膳便回。 也只有少有的,在家中的郎君婆母喜爱的媳妇,能在娘家睡上一晚。 钟氏眸底沉冷,捏着汤匙的食指微僵,看向林惊枝的视线就带上了不喜。 豫章侯府林家终究是多大脸面,能让她裴家长孙留下过夜,这林家六女虽看着乖巧稳妥,却也真的如外头所言,是个祸水。 不过短短半年,竟然真的勾得裴砚三道五迷了。 这般想着,裴太夫人视线冷冷扫向周氏,若不是周氏自作主张,林氏哪能嫁进来。 周氏正走神的时候,忽然被裴太夫人视线唬得,掌心僵冷,手中本握着的筷子“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大郎媳妇,你今日频频走神,怎么回事。”裴太夫人不再顾及周氏脸面,沉着脸开口训斥。 周氏再也维持不住,朝裴太夫人落下泪来:“母亲,昨日晚间琛哥儿回府后,小厮悄悄来禀告说琛哥儿折上了手腕。” “媳妇一问,他先是闭口不答,然后又说的大清早去骑马不慎摔伤的。” “这瞒了将近一日媳妇才知晓,后来找郎中再次瞧过,是伤筋动骨的重伤。” “说是要细心养上一年半载,才能养好。” 周氏脸色僵白,忍了又忍还是深吸一口气道:“琛哥儿伤得这般严重,又怎能跟着夫君去汴京入朝。” “这下好了,夫君也不用左右百般为难,到底是带着长子砚哥儿一同,还是该带嫡子琛哥儿。” “周氏,闭嘴!”钟氏忽然摔了桌上摆放着的茶盏。 浑浊眼眸压着寒冰,努力压着脾气朝裴砚摆手:“砚哥儿你们退下吧,明日早些回来。” 等裴砚和林惊枝走后,钟氏冷着脸慢慢站起来。 花厅里伺候早膳的丫鬟婆子,早就战战兢兢退到外头。 周氏还没开口说话,就忽然被裴太夫人钟氏一耳光,掴得半边脸偏了过去,嘴里当即涌出咸腥的血味。 不甘、愤怒。 周氏足足愣了半刻钟才回过神来。 她不敢置信伸手,捂着僵麻的脸颊,眼眸通红。 “母亲。” “儿媳就算拼着大不孝的名义,也要问一问母亲,琛哥儿难道不是母亲嫡出的孙儿么?” “平日里琛哥儿难道对裴砚不够尊敬?哪家附中庶子能高于嫡子,哪怕裴砚已经寄在媳妇的名下,那他也不过是个身份不详女人生的庶子。” “夫君对裴砚的重视和严厉,超过裴琛就算了,母亲为何也要这般偏心。” “以琛哥儿的骑射能力,会出现骑马这伤手腕这般蠢的事?” “琛哥儿受伤,唯一的得益者难道不是裴砚?” 裴太夫人钟氏垂在袖中指尖发颤,翕动唇角说出的话却彻底让周氏死心:“周氏,你只要记着,你的琛哥儿是裴家嫡出的长子长孙,谁也越不过他去。” “至于折伤手腕,绝对不可能是因去汴京这件事。” “你若笃定琛哥儿手腕,是裴砚折断的,那只有在别的事情上,他碰了裴砚底线。” “你下去,去万福堂后边的小佛堂抄写半日佛经再出来。” 周氏现在满脑子都是委屈和不甘的暴怒,哪里听得出钟氏话中有话,含着的深意。 等周氏退下,裴太夫人失神般跌坐在黄花梨木交椅上。 她心底开始后悔,当年同意宫中钟太后的提议,由裴家暗中教养裴砚。 若裴家不曾倾尽全族之力,教养裴砚,那么这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兴许是她的孙儿裴琛才对。 第33章 新年,瑞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