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枝看着裴漪珍,她晦涩不明的乌瞳中溢出浅浅淡笑,她冰冷的掌心轻轻拍着裴漪珍的背脊。 “大姐姐,其实我很早就猜到了。” 裴漪珍先是一愣,然后声音嘶哑笑出了声音:“你不喜欢砚哥儿,是不是?” 林惊枝眉心微皱,她音色透着一丝玩味:“我喜欢他。” “但我更恨他。” “枝姐儿,身为女子嫁到裴家的这些年,一定很苦吧,就像我母亲那样。” “走了也好,若是可以我绝不生在五姓。” 裴漪珍眼尾泛着湿泪,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因为情绪波动泛出了几丝红晕:“身为女子,我这一生有太多了身不由己,那些我再也看不到的山林河川,日后就拜托你替我多看看。” 林惊枝含泪点头。 裴漪珍伸手推她:“既然你已决定要走,日后莫要来了。” “裴砚心思重,你出府次数多了,他没有不发现的道理。” “走吧。” “莫要来了。” 林惊枝出了崔家,本打算去药铺一趟,可半路冤家路窄,巧同沈观韵的马车狭路相逢。 街市热闹,四周都是商贩。 驾车婆子朝林惊枝汇报,说是沈家马车堵在路中间,林惊枝还沉寂在之前的悲伤里,有些愣愣反应不过来。 还是孔妈妈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轻声道:“少夫人。” “奴婢方才撩开帘子瞧了,是从宫中回沈家的方向,奴婢猜测,沈大姑娘估摸是去宫中求见贤妃。” 孔妈妈冷哼:“她还当自己的沈家金尊玉贵姑娘,要少夫人的马车给她让路。” 林惊枝闻言,眯起的眼底卷着冷意,微沉的小脸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劳烦妈妈下去一趟。” “让她好好清醒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是。” 孔妈妈挑车帘,满眼轻蔑之色看向对面的马车,她带丫鬟青梅一起下车。 沈观韵并不知对面玄黑马车里坐着的人是林惊枝,她仗着自己带的人多,平日在府外霸道惯了,出门在外依旧我行我素,觉得汴京城的贵女还会如往日那样避开她。 孔妈妈走到沈观韵的马车前,冷笑了声:“沈家真是好大的脸面。” 沈观韵一听孔妈妈的声音,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掀开马车,带着冷意的视线死死落在孔妈妈身上,声嘶力竭:“刁奴。” “来人,把她捆了。” 沈家护卫没人敢动,因为他们已经认出来,那个裴家少夫人的马车。 汴京城如今谁不知晓,裴家少夫人才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嫡女。 “你们……”沈观韵咬着牙,神色有些狰狞。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瞬竟然被孔妈妈直接给伸手拖下了马车,摔在地上。 “青梅,按着她。”孔妈妈发话。 青梅瞧着瘦小,但一双手力气大得恐怖,沈观韵挣扎不了半分。 孔妈妈蒲扇般的手掌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下。 沈观韵尖声叫道:“贱婢,你敢。” “本郡主可是陛……” 她话还没说完,孔妈妈手掌已经抽到她的脸上了,用足了力气,连着数十个耳光。 热闹街市,有一瞬间的安静,也不知是谁气得头,竟然接连传出鼓掌的叫好声。 汴京建国数十年,可真没见过有那个贵女,是被仆妇摁在市井街头抽巴掌的,沈观韵最开始还知道挣扎反抗,慢慢的她被抽得眼前发昏,硬撑着一口气没有晕死过去。 “孔妈妈,我们回吧。” 四周声音倏忽一静,鹅毛般的飞雪中,林惊枝的嗓音婉转,含着令人不敢轻易亵渎的贵气,让人心头一震,让人本能往玄黑马车的方向看去。 半撩开的车帘,层层轻纱后方隐约露出一个牡丹般娇艳的侧脸。 风夹着雪碎,隔着轻纱拂过她耳边松松成髻的墨发,几缕细碎乌丝落在犹如脂玉般雪色诱人的侧颈上。 隐约身影,偏偏又窥探不得。 孔妈妈和青梅同时松手,沈观韵就如同一摊烂泥,跌坐在地上。 沈家仆妇慌忙挪开马车,给林惊枝让道。 沈观韵终于两眼一黑,怒急攻心晕死过去。 她被沈家仆妇手忙脚乱抬上马车,灰溜溜往沈家去。 街市上发生的闹剧,在沈观韵没进府前,沈太夫人就得了消息。 赵妈妈站在沈太夫人身前,手里端着滚烫汤药,正要喂她喝下。 沈太夫人朝赵妈妈摆手:“枝姐儿心里,恐怕是恨极了沈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