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万民,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二月春,才停了几日的白雪,又纷纷扬扬落得满地都是。 晴山和青梅一左一右扶着林惊枝,语调关切:“殿下小心些,今儿雪大路滑,奴婢瞧着可能还要连着下些许日子。” 林惊枝抬眼,看着远处朱红的宫墙,霜白的雪花,黑压压的沉夜。 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侧眸平静视线落在青梅身上:“当初裴砚把你安插在我身边。” “是费尽了心思对吗?” 青梅背脊霎时窜上一股寒气,她扶着林惊枝手臂的掌心,不受控制抖得厉害:“殿下。” “奴婢……” 青梅垂下脑袋,战战兢兢跪在雪地里,她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当初裴砚对她的要求只有一个,她是死士,她的存在就是保护林惊枝的安全,月氏这几年,自从过了乌依江渡口,林惊枝安全之后,裴砚就没有再要求她给月氏传递什么信息。 但是她的确是那个尊贵无比的男人,安插在他妻子身旁的暗卫。 青梅看着林惊枝被晴山扶着,已经走了极远的背影,她连起身的勇气都没有。 宫灯被风吹的晃动摇曳,林惊枝停下脚步,她回头语气轻轻柔柔:“跪着作何?” “还不快跟上。” “是。” …… 漆夜,一辆玄黑无光的马车,由百人组成的队伍护送,由月氏公主府出发冒着风雪前往乌依江渡口。 春日天气渐渐暖和,江面已经融冰。 林惊枝坐上第一批渡船渡江,前往燕北。 虚岁已经七岁的初一,骑在属于他的白马上,鬓角的碎发被凛冽风霜吹起。 林惊枝撩开车帘,看着初一:“外头太冷了,进来歇会。” 初一摇头:“阿娘,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男子汉是要保护阿娘的。” 林惊枝被他哄笑,也没有继续劝他。 初一的身子骨养得好,年岁极小的时候,寒冬腊月就被白玉京和沈云志带着在雪地玩耍,一点不见娇气。 这一路上,林惊枝不敢耽搁。 本该是两个月的行程,硬生生被她缩短到一个多月。 进汴京城那日傍晚,春末金灿灿的余晖下,林惊枝靠在马车里,经过财神庙东街惊仙苑门前时,她眼眶一热仿若隔世。 逃了八年的地方,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这一次,她不再逃避过往,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东宫,寝殿。 云暮手里端着煎好的汤药,见外间候着的小内侍六神无主脸色苍白,木愣愣站着。 “陛下可是旧伤发作了?”云暮声音发紧。 小内侍急得都快哭出声来:“云暮大人,皇上方才又吐血了。” “雪白的帕子染红了一大片,奴才想要劝陛下多休息,可是陛下重病这般模样,却还在批改奏折。” 云暮心口堵得厉害,他知道自己主子为何要这般拼命,因为重病已经让他错过初一小主子的生辰,主子这般着急,可能是想能尽快去月氏。 “你去喊人,叫楼大人和百里大人现在进宫。” “是,奴才这就去。”小内侍不敢耽搁,赶忙退出去。 “陛下。”云暮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入寝殿中。 他目光落在堆满折子的春凳上,裴砚身上披着衾被,春色苍白,绷紧的下颌有一层淡青色的胡茬,瘦削虚弱。 云暮忍下酸涩,轻手轻脚上前:“陛下。” “趁热把汤药喝了,奴才让人给陛下再换两个汤婆子,春末依旧寒凉,陛下该爱惜龙体才对。” 裴砚薄唇抿着凌厉弧度,俊逸眉心微微蹙起一道褶子,受过伤的右手掌心,随着天气变化,特别是湿寒的冬春两季,他掌心的骨头缝隙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从掌心传遍全身。 “不过是些陈年旧伤,等天气再暖和些就好了。” “汤药你先放着,朕等会儿再喝。” 云暮站着没动,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他往前迈了一步:“陛下就算自己不爱惜龙体,奴才也求陛下替娘娘和小主子想想。” “娘娘虽远在月氏,这几年也时常给宫里孔嬷嬷寄过信件,嘱咐我们这些下人要伺候好陛下的身子。” “孔嬷嬷因为陛下的旨意,不敢在信中严明您的身体状况。” “但陛下这般,实属不该。” 云暮说完,不等裴砚出声就双手捧着药碗,跪了下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