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庭一脚一个鞋印子,一深一浅,绵延在他的身后。 今日是腊八节,腊八节后便是除夕,皇宫里里外外焕然一新,早早挂起了灯笼和红色的绸带。 红艳艳的,甚是喜庆,唯有那抹深紫色身影暗沉沉的,渐渐隐没在日光里。 没人知道陆满庭的身世,没人知道陆满庭来自哪里、父母是谁,只是突然某一天,漠北出了一个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在马背上闯天下。 老百姓爱戴他,感激他为千疮百孔的国家守得片刻的安宁; 老皇帝倚仗他,将大权悉数交给他。 他总是很温和地笑着,细长的眼睛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透着远远的疏离和冷淡。 就像是披着一层皮,无人看透他的内心。 这么个人,怎能没有过去呢? * 人声鼎沸的京城街头,穿着青衫麻衣的大妈站在小摊贩前,扯着嗓门讨价还价; 路边的三五个稚童拿着炮竹嬉笑着你追我赶,将挑着热豆腐的小贩撞得摇摇晃晃。 一辆朱红色马车缓缓驶向城东的庙会。 马车里,苏吟儿端坐在雪白的狐裘塌上,纤弱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与身旁的陆满庭保持着不算疏离却并不亲近的距离。 她一路上未曾言语,那双盈盈美目满含春水,透过半掩的帘幔,热切地追逐窗外的车水马龙,仿佛一切都是新鲜的、有趣的、生机盎然的。 “好看?” 陆满庭淡笑着,似揶揄,抓过她紧扣的手儿在掌中揉了揉。 她掌心里渗满了热汗,冷风一吹,凉透了。 她浅笑着点头,算是回应,视线却未曾移动半分,直到皓白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她才堪堪回眸,正对上陆满庭似笑非笑的丹凤眼。 “不......不及陆哥哥好看。”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恰好有什么东西在她怀里动了动,她慌忙抱出斗篷下藏着的长耳兔,微红了桃腮,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几分急切。 “我寻思着它也想出来看看,所以就......陆哥哥,它很乖,不调皮。” 苏吟儿话音刚落,长耳兔忽地竖起两耳,身子往下一沉,憋出了几颗黑色的小球球,就落在苏吟儿腿上搭着的绒毯上。 刺激的味道熏得苏吟儿惊慌失措,不用看,她也能猜到陆哥哥的脸色有多阴沉。 陆哥哥讲究,尤好干净,入睡前需得燃香沐浴、出门时的衣摆不能有一丁点儿的褶皱。 果然,陆哥哥侧过头,手握成拳头放在鼻下,轻咳了一声。 “今早你给它喂白菜了?” 苏吟儿臊红了耳尖。 她细细地瞧了一会儿黑色的小球球,拧眉咬着红唇,尴尬地点头。 陆满庭轻飘飘的一瞥,修长的手指刚刚伸过来,苏吟儿忙侧身将怀里的长耳兔护得死死的。 陆满庭手上的动作微顿,片刻的迟疑后,改为轻揉她莹润如脂的脸颊。 “让洋桃帮你抱着?” 苏吟儿适才放下戒备,唤了侍女将马车内收拾妥当,燃了去味的香薰,顺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陆满庭俊美的脸上一直没甚表情,只静静地瞧着她,悠闲地轻抚窗棱上的荷花图案。 太阳出来了,刺眼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苏吟儿软糯的耳垂上。 那耳垂上挂着的血红色镶金翡翠耳坠,随着人儿的动作,荡漾着勾人的弧度。 陆满庭眸光微暗,垂下眼睑,掩下难辨的情愫。 马车在庙会的正门口停下。 人头攒动、香客不断,有僧人在庙宇的一侧派发甜糯的腊八粥,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在腊八节这日喝上一碗,能得菩萨一整年的庇佑。 寒风将红豆和黑米的沁香送过来。 苏吟儿深吸一口香甜,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生动的人情百态,沉闷了许久的小心脏“砰”地一声,绽放出鲜活的新芽。 她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露出半张精致如瓷娃娃的容颜,娇滴滴地跟在陆满庭的身侧。 有行人好奇探过来,被陆满庭寒光一瞥,皆低着头躲到一边。 苏吟儿望着热气腾腾的大锅粥,扯了扯陆满庭滚着赤金的袖摆,殷切地唤他。 “......陆哥哥?” 陆满庭没有回苏吟儿的话,而是蹙眉看向苏吟儿鞋面上的泥渍。 此处是郊外,路面有积水,坑坑洼洼的,加上昨夜下过雪,雪水混着泥渍弄脏了苏吟儿干净的鞋面。 那泥渍像是一粒沙,刺入陆满庭明净的眸子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