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了好些御林军守着。 他总说,孕妇多走动些,生产的时候许更容易。 苏吟儿缓缓抬眸,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身旁伺候的小宫女,暗自记下华英殿的位置、距离宫门到底有多远。 一道红色的曼妙身影徐徐而来,行至华英殿的大殿门口时,被守门的侍卫拦下。 女子在殿外俯身行礼。 “罪人潇氏无意捡到皇后娘娘的纸鸢,担心皇后娘娘着急,特意送来。” 苏吟儿没有回头,听声音就晓得是谁。 潇淑妃是前朝皇帝的妃子,在这宫中已是无名无份,只能自称姓氏。故人相见,不过一月有余,身份已是云泥之别。 潇淑妃垂首跪在地上,手里托着翅膀折坏了的蜻蜓纸鸢。 苏吟儿接过纸鸢,不甚寻常的重量让她错愕了一瞬。纸鸢坏了的翅膀下,隐隐露出一截册子的边角,毛乎乎的,泛着陈年的旧色,应是年头不小。 苏吟儿扶起潇淑妃。 “多谢了。许久不见,同本宫说说话吧。” 苏吟儿屏退了随行的小宫女,挽着潇淑妃往僻静的樱花林里走,不远,恰能让小宫女瞧见她,又不至于听见她和潇淑妃说什么。 苏吟儿拿起泛黄的册子。 这是一本多年前的宫中御医记录的病情。 被反复翻阅过的地方有着明显的折痕,苏吟儿很容易找到了。那是苏蛮受伤之后,久治不好,请宫中御医诊治留下的记录。 册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苏蛮“已无男子之风、实为遗憾”,那一年是庚几年。 前朝皇帝的庚几年,苏蛮恰是十六岁。 苏吟儿水润的眸底没有半分的涟漪。 她轻飘飘地合上旧册子,不甚在意地看向潇淑妃,声音冷冷的。 “你这是何意?” 潇淑妃愣了愣,诧异地盯着苏吟儿瞧,似没想到苏吟儿的反应如此平静。她顿了顿,犹豫道。 “皇后娘娘对苏副将的事情,就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苏吟儿的声音轻飘飘的,“苏蛮不是本宫的生父,本宫早已晓得。” 潇淑妃震住了。 她想过苏吟儿拒绝她的无数种可能,毕竟现在苏吟儿是六宫之主,又怀了龙种,正是得宠骄纵的时候,有用不尽的法子收拾她。 她能成功的希望委实渺茫得很。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苏吟儿竟是个通透的。 既然都这样了,也没必要绕圈子。 潇淑妃:“皇后娘娘好雅兴,明晓得皇上骗了您多年,也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苏吟儿嗤笑,不恼,从袖子里慢腾腾地拿出一块褐色的令牌,令牌上写了个“陈”字。 “这是本宫于初三那日,在桃花庵后山的小竹林里捡到的。你可识得是哪位郎君的?” 潇淑妃狠狠一怔,惊恐地瞪着苏吟儿手中的令牌,捂着颤抖的双唇,许久说不出话。那是她情郎的令牌,便是弄得脏兮兮的,她也能认得。 可她是来有所谋的,怎料反被苏吟儿将了一局。 苏吟儿笑着,轻晃手中的令牌。 “素闻守城门的陈护卫大方至极,常常请同僚在桂香楼饮酒。他家境并不富裕,每月的俸银少得可怜,何来的钱财潇洒玩乐?他夜夜留宿你玉华宫,却不急着给你一个名分,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想的。” 此话可谓说到了潇淑妃的痛楚。 但凡她还能有一丁点旁的去处,也不至于百般哀求一个不能扛事的男人。 潇淑妃气极,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发火,抖着腮帮子问苏吟儿。 “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吟儿浅浅一笑,桃腮蹙着春天般的浓艳。 “你我同是可怜人,何苦为难彼此?不若做个交易。” 金色的阳光穿过粉色的樱花,斑驳的光影洒在苏吟儿粉嫩的脸颊上。 那双水泠泠的美目,娇媚地流转,却已不再怯怯,恍然中多了几分坚韧和倔强的力量,像是历经冬雪破壳而出的种子,“砰”地一声,在春雷的滋养下,长出绿色的藤蔓,开出绚烂的花儿。 潇淑妃不由看得痴了,诺诺道:“......什么交易?” 苏吟儿不回答,笑着指了指折了翅膀的纸鸢。 “你以为你能轻易见得着本宫?” 潇淑妃往后退了一步,思索片刻后终是明白苏吟儿话中的深意。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已不再是刚入宫那会,不染是非的小可怜了。 潇淑妃握住苏吟儿的手:“但凭娘娘差遣!” * 送走潇淑妃,苏吟儿长长吁一口气。她坐在樱花树下的软塌上,小手儿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 初春的天寒得很,穿得厚,她身子纤薄,不似寻常孕妇那般臃肿。但她知道,那儿,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雀跃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