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隐垂下眼睫:“我不知道怎么拍,就先走了。” “为什么不知道怎么拍?你是很厉害的演员,是影后,不是吗?” 应隐在这一问中滚下眼泪。眼泪那么滚烫,砸进雪里,却是湮灭无痕。 她眼眶、鼻尖和脸颊都很红,像是受了委屈。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商邵继续问。 “为什么?”应隐抬起眼,隔着距离望他。 天阴沉着,惨淡的太阳光被掩到铅灰色的云层之后,像是日暮。她眼中的男人一身肃黑大衣,面容苍白,眼底青黑,因为不远万里,他的身上沾满风雪气息,那么深沉冷冽,沉默时,令人觉得遥远。 可他明明就在咫尺,就在眼前。 “因为你昨天晚上跟我说,这部戏拍得有点难,你觉得累。” 应隐的眼珠子动了动,忆起这一句。她笑起来的模样那么好看:“没有一部戏是简单的,你太当回事了。” “我说过了,只要你开口说难,我就一定会来帮你。”商邵斩钉截铁地说,“你忘了?在你别墅的门前,你答应我,我也答应你的。” “你坐飞机来的?” “直升机。” “你看上去很累。” “你离我太远,我怕来不及。” 应隐吸了吸鼻子,纤薄的掌尖被冻得红红的,自温热的眼底抹过,抹去眼泪。 “可是今天是新年。”她笑了笑,唇角轻微上扬。 “所以新年快乐。”商邵试着向她走了一步,看着她脸上细微的反应。 可是天色太暗,他看不穿。因为看不穿,他每靠近她一步,心都如在悬崖,随时可能万劫不复。 应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脸红了起来,并非冻的,而是自动升温。 “你别过来。”她轻声说。 “为什么?”商邵平静地问,湿透了的鞋袜又被冻上,他的脚尖已经感觉不到冰冷,只有僵硬和疼痛。 应隐微微撇转过脸。 为什么?因为她站在这里,预备的是告别一切。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懦弱,很失望?她像是做了一件不好的事,被他当场拆穿,她羞愧难当。 眼泪近乎汹涌,她不知道是羞,是愧,是怕,还是辱。 冰冷透了的身体,都随着他的靠近和这些眼泪而变热。她的身体里一蓬一蓬的热度上涌,令她抖得厉害。 她不回答,商邵却已经走到了身边,只离她一步之遥。 他的心落了回去,落到了坚实的平安处。 “告诉我,为什么要哭。”他站着,伸出手去,拭过应隐挂泪的鼻尖。 雪的气息里,那股充满清洁感的味道鲜明深刻。 应隐深深地闭上眼,呼吸是微弱的一线。 她终于说:“我想你。” 这是多么可耻的谎言。这是多么单薄的真话。 “我想你……” 她的尾音急遽颤抖,嫣红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抬眸望向他时,却没成功,因为她被他一把抱进怀里,死死的,紧紧的。 “他们要我拍吻戏,我拍不好……”眼泪渗进她紧抿的唇缝中,“我想你了,我想去见你……” 一丝呜咽狼狈地泄出,她终于大声哭出声音:“商邵,我好想去见你……” “我就在这里。”商邵目光停在雪面。 怎么回事?他分明是失而复得,眼神却反而空洞,瞳孔中的光破碎凌乱,失着焦。 是谁后怕,双臂交叠得这样紧,按着她的腰,抵着她的背,血洇进大衣的鲜绿色中,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应隐,我就在这里……你不用来见我,我来见你,我来见你。” 吻如南山落雪,落在她的耳廓、她点了微小红痣的耳垂上。 “你只要别走。……别走。” 第80章 因为在冰天雪地里待得太久,应隐近乎失温,身体虚弱得不像自己的。 她被商邵背下山。 虽然是草原,远看起伏平缓,但其实坡度陡峭,一上一下都很耗体力。进入密林,深雪之下只是些羊肠小道,是被马蹄踏出来的,厚厚的腐植层下树根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滚下山去。 但商邵一步一步走得平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