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檠业沉着气:“你是停职,不是撤职,我的意思,你一向都一清二楚。” 商邵无声地笑了笑。他知道,他停职的这一个多月,商檠业飞了六趟,按原定行程,他该飞十一趟,但他实在分身乏术,都扔给底下总裁代理。内地跟华融合作的生物医疗项目,数不清摸不透的门道,商檠业坐山顶太久,看的是顶层设计和底层逻辑,项目高管请示,三分钟的决策要用三十分钟,多出来的二十七分钟是因为要对他进行厘清和阐述。 董事不董事的名头,商邵不在乎,但执行董事这位子他坐了快七年,整个商宇集团,早就成了一条必要流经他的河。 不过,集团公司是现代资本的庞然大物,没有谁是一定必要的,商邵心里对此一清二楚。商檠业身体康健,真要动真格,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会失去耐心,是因为外面有风声说他有私生子要认祖归宗,这一出废太子的戏,是为了给私生子让路。 没有什么比豪门私生子、争家产大战传得更快,尤其是在香港,尤其是在他们这个圈子。商檠业不能不急,要是被温有宜听到,她虽然笃定他不会,但一定会追问到底,届时商邵身上的事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他就不是睡上几个月次卧的问题了。 商邵对这些一清二楚,却丝毫不急。他把剩一截的烟捻了,轻吁了口,不动如山地回:“还病着,不急。” 商檠业忍住火躁,蹙眉问道:“什么病?” 电话那头,他儿子吐字慵懒:“分手后遗症。” 商檠业:“……” 挂了电话,应隐终于敢喘气,迷迷糊糊地问:“什么要美人不要江山?” 商邵将她打横抱起:“你听错了。” 他往房内走去,晦沉的双眼盯住她脸。 “是,江山美人,我都要。” 第88章 一直到心理医生沈喻到了时,剧组众人才在大年初一这天见到了他们的女主角。 她其实身体上十分困倦慵懒,入组以来熬过的大夜,都在这时候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起是不愿起的,眼皮子也不愿意掀一掀,由得商邵将她抱着。外头一会儿听罗思量喊下午输了两千,一会儿听田纳西说扎了只宫灯,正哄栗山给他题字留墨宝,闹钟也不知响了几回,通通都没把应隐叫醒。 直到日落时分,紧闭的眼睫上落下亲吻,听见商邵说沈喻到了,她才强迫自己起身。 出了门到村口,沈喻蹲在雪地里,吐得脸上没了颜色。听说是恐直升飞机,死活也不肯上,一定要坐车进山。山路迢迢又茫茫,原定下午一点多到的,坐车就得晚上七八点了,沈医生也是轴,硬是上了车。车行一半,轮胎陷进四十公分厚的雪里,折腾了近一小时无果后,还是让直升机去接了。 沈喻受了两重罪,下直升机后吐了个七荤八素,又狠狠抽了两支烟,才算勉强缓过神。听见应隐打招呼的声音,他扭头,水银色的镜框后,眼神还是如手术刀般,有一股轻巧而不费吹灰之力的精准。 他眼前的女病人,穿一件崭新笔挺的水玉青色大衣,利落的直形剪裁,腰带系成一个宽大熨帖的蝴蝶结,方形小翻领,最上头的扣子是解开的,露出里头一方浅香槟色丝巾。 十分端庄雅致的一件,配上她用玉簪子挽起的发髻和乳白色羊皮手套,将复古腔调拿捏得很好。 沈医生看到她的模样,还未从这股落魄狼狈中站起身,已经先温和地笑了一下。 还愿意花心思打扮自己,还有仪式感搭配全身,还想让这个世界看到的有关她的影像是美的,就代表她的精神力量还没被摧毁得那么糟。 又或者……她已经被摧毁得寸草不生了,作为晚来一步的医生,他此刻看到的是已经缝补后的她。 “应小姐,我从没出过这么远的诊。”沈喻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沫,冲她伸出手:“大年初一,你看上去已经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他将目光转向她身边的男人。他知道他,在他有关应隐的病历档案里,满满当当都是他。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