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并不是斥责她或者怒骂她,而是哀求,“求你放过它。” “你若是给它一条生路,我日后必不会再苛责于你,你想要皇后之位就拿去……”她说得断断续续,很没有颜面,完全不似平日里那副尊贵、盛气凌人的模样。第一回开口求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后辈。 行云从袖子里取出干净的巾帕,为她认真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轻声哄道,“贵妃娘娘,我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你若是心中有怨,冲着我来便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是想替你姐姐报仇么?还是太子。我只是想为心爱之人养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等它等了这么多年。云妃,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做伤害你们的事情了。”贵妃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似乎觉得她身上会带解毒的药物,抑或是她如果肯说出解毒的法子,一切都还有回转的可能。所以那双眼睛,饱含着泪水恳求她,也顾不上平日里两人是敌对关系,心里想着她也是母亲,或许能体会母亲想要保护孩子的决心。 但她只能摇头拒绝,苦笑着答,“如今我给它生路,日后谁给我的太子生路呢?谁又来可怜我们母子呢?你的父兄,平心而论,他们会因为娘娘人微言轻的话语高抬贵手么?”她能做的事情很少,她能做的事情屈指可数,此番跟着来便是希望贵妃不那么痛苦地小产,也算是同为的女人的怜惜。可要问再多的心软,不可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马车来得很快,并不似正常流程那般要大半时辰才来,像是提前有人备好。 行云着人铺好软垫,便跟着上车一同往贵妃的院子去了。情况并不乐观,这会儿的功夫她的下裙已经被血迹浸个全,找不到一处未被污染的,起初她还知道多番哭求,到后面流的血多了,头脑昏沉,只能躺在那里轻缓微弱地呼吸,无助的落泪。 这画面实在诡异,害人者与被害者如此平和地相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大概是因为贵妃知道她害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若是此刻再无理取闹把她赶走,身边无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那些担不起事儿的宫婢哪里敢做她的主,只有行云有这个魄力能帮她拿主意。 年轻一些的女人没有生产的经历,但见过大嫂难产的景象,那时稳婆一盆盆往外端着血水,嫂子痛呼的声音愈渐轻微,而全家人只能坐在院子里观天,帮不上忙。妇人生产不易,所以一早便想好了怎么收拾残局,也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打算。 她能做的不多,只要能把这个孩子做掉,就算因此丧命,后宫里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孩子来威胁太子的地位。自己能走到如今的田地,已然满足,“娘娘,稳婆和太医已经在宫里候着了,马上就不疼了。”轻声安慰。 贵妃握住她的右手稍稍收紧些,接着发出一声轻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