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也好。” 他昏迷的时候,不是一无所知,甚至能听到邵怀安抱着小孙女同他问候,但他无法醒来,困倦无力,像是半边身子埋进土里,而那股拉拽力越来越强,将他快要扯进泥土中。 他的梦纷繁复杂,近几日时常梦到楚王谋逆时,他和宋昂从徐州东郊逃走的场景。 宋昂战死,他将他的尸首推进了沼泽中。 梦里数次无法喘息,便是梦见自己也同宋昂一样,溺进沼泽,鼻孔嘴巴全被淤泥糊住,他觉得快被憋死了。 睁开眼,看见了一双儿女。 “都要好好的。” 他拍拍两人的手,合上眼皮叮嘱,气息如游丝一般微弱,却还是勉力挤出一个笑来,“玉瑾要照顾好阿姮,日后若她夫郎待她不好..你要给她出头,你...” 他停住,闭上嘴巴休息。 邵怀安怕他累着,便连声应是。 邵准嘴角带着笑,忽然摆了摆手,道:“我累了,想睡会儿。” 两人将他放平,盖好被子,齐齐退出内屋。 邵怀安盯着邵明姮的眼睛,沉声问道:“听说是兵部秦尚书做的大媒,京里不少人在议论,是太子施压。” 邵明姮点头:“他要为我立威,原本的大媒是鸿胪寺卿,他怕镇不住满朝文武,便私底下与兵部秦尚书商谈过,我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但秦尚书应下来,自然有应下来的道理。” “他待你如此上心,不枉当初你随他奔波。” 邵怀安点了点头,又道:“陛下和皇后可还为难你?”还未等邵明姮回答,又兀自一笑,“想来定是不会让你好过。” “阿姮,你进宫之后,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再不像未出阁时一样自在,有时候要拘着些,哥哥不能护你很多,只得提醒几句,望你一切顺遂。” 邵明姮搭在邵怀安手臂,脑袋靠了靠,道:“我不怕。”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 上元节,是京城热闹非凡的一日。 天色漆黑,东宫和顾宅便同时张罗起来。 顾云庭起床,长荣领着内侍鱼贯而入,伺候其梳洗更衣,换上太子衮冕服,本就长身玉立的姿容在华服的映衬下,显得尤其金尊玉贵,令人不敢逼视。 他面庞雪白,此时因为欢喜而略微带了些红晕。 出殿门乘坐金辂车,浩浩荡荡去往紫宸殿,参拜顾辅成之后,又受朝臣叩拜。 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自天蒙蒙亮起到晌午过后,日头朝着西墙渐渐落下。 礼官说完最后一字,顾云庭便起身,从容走出大殿,再度登上金辂车,车后跟着一众宫婢扈从,朝着顾宅行驶而去。 东宫迎娶太子妃,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又逢上元节,可谓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金吾卫开道巡视,数量比之往常多了三倍。 金辂车甫一出现,便有百姓热闹的议论声。 顾云庭腰背挺拔,端坐在金辂车内,目光中却压不住的欢喜激动,尽管再三克制,但那股子雀跃似快要溢出言表。 与此同时,邵明姮坐在妆奁前,看着镜中装饰一新的自己,嘴唇不由微微一抿。 华贵的衣裳将她层层包裹,如同一朵未开的牡丹,钿头钗几乎插满发髻,重的难以抬头,她脖颈有些冷,罗袖便上前帮忙揉摁。 礼官进门,宣读完各项仪式后。 邵明姮便在他的引导下,往外走去。 顾云庭从金辂车上下来,接过长荣递来的一双大雁,他相貌出众,被一群人拥着往院内走去。 顾宅到处都是红绸彩带,红灯高挂,此时已然点了灯,水光一色。 寒风钻进院里,仿佛也被暖到,变成一绺绺的热,让在场的每个人面庞通红,笑声不断。 他接过邵明姮的手,看见团扇后细腻莹白的小脸,四目相对,两人手指紧紧握住。 礼官送他们登上金辂车,人群朝着东宫涌动。 太子大婚,朝臣休沐,皆要赴宴庆贺,不止如此,便是各州县官员也要前来庆祝。 筵席隆重且又浩大,将整个东宫布置的灯火通明,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人。 觥筹交错间,顾云庭给关山使了个眼色。 关山立时上前,将假醉的人搀着出了大殿,接着便往卧房走去。 风一吹,面庞上的热意渐渐消散,酒味涌上来,顾云庭蹙眉。 “叫长荣弄热水,我要沐浴净身。” 邵明姮将从水中出来,换上宽大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