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牢中的冯决似乎已经认了命,靠在冰冷的墙角,闭着眼仰起头,像是在休息。就连狱卒弄出动静来也毫不在乎,连个眼神都没丢过去。 牢房内没有窗,阳光照不进来,里面十分潮湿阴冷。 白芨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冯决。”喻永朝叫了他一声。 冯决依旧穿着他那身破旧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跟街头的流浪汉并无区别。听到有人叫他,这才眯了眯眼睛,往栏杆外看了一眼。 是他在酒楼里见过的那对男女。 于是他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哑着声音:“想要钱找卫子昂的管家去要,找我没有用,我都是个要死的人了。” “冯决。”白芨冷静地问,“你偷的那堆钱,都去哪了?” 冯决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拿手堵住了耳朵:“问那么多做什么,人是我杀的,自有官府定夺,不要来多管闲事。” 这么问没有用。 白芨打量着他衣角上的补丁,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刺激他:“你可知你杀的是东街最大的老板周长柏。” 冯决哼了一声:“杀的就是他又怎样?” 喻永朝看了眼白芨,又低下头继续玩着手中的折扇。 看起来师妹已经有把握了,那他便不用再管。 白芨循循善诱:“你杀了周长柏,他儿子周公子的性格,你觉得这件事会善罢甘休吗?” 听白芨话里的意思,冯决微微直起了身:“你想说什么?” 他并不傻。 白芨继续抛着钩子:“你得罪了周公子,又杀了他的父亲,他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仅仅会是弄死你一个这么简单?” 白芨没有错过冯决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继续说着:“到时候,你的亲人,好友,都会遭到周公子的报复。周公子的势力那么大,可不是断人财路那么简单,说不好,命都会没了呢……” 冯决攥着衣角的手似乎瑟缩了下。 看着他的动作,白芨无声地勾起了唇角。这证明她猜测的方向并没有错。 她继续加着猛料:“你觉得以卫子昂的性子会怎么做呢?他是个商人,商人都是利益至上的。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今日帮个流浪汉,明日养个小猫小狗,还能在群众口中落下个好名声,这对他没什么影响。” 喻永朝背过身憋笑。 他师妹可真敢说,当着人的面把人家比喻成小猫小狗。 白芨又顿了顿,观察了下冯决的反应:“可是一旦牵扯到利益的变动,那就不一样了。周长柏虽然没了,但他的那些产业都由周公子接管。据我的观察,他虽然看着是个纨绔,实际这些年一直都有在帮主周长柏打理家业吧?卫子昂年纪也不算年轻了,今后能不能争得过周公子并不好说。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而去给自己树个强大的敌人吗?”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白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冯决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复而又松开。 见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刻,白芨的声音放轻,语速也慢了下来:“来,现在跟我说说吧,杀了周长柏的人,究竟是谁?” 牢房内陡然安静下来。 冯决摩挲着衣角,手抖了抖,却还是坚定的摇头:“不,杀了周长柏的人,只能是我。” 白芨的笑意散去,冷着声音:“我听闻你冯决父母年迈妻子体弱,你孝敬父母又疼爱妻子,怎得自己认了罪,父母谁去照顾?妻子又该怎么办?你不在了,就算周公子脑子一抽大发善心不去对你家人下手,你以为他们还能活得下去?” 她声音冷厉,一字一句如同刀子般,剜着冯决的心。 见冯决痛苦地抱着头不发一言,白芨来来回回打量着他。 “你和你妻子很恩爱吧?就算没有钱换衣服,她也给你衣服上破碎的地方打了很多补丁。即便如此,你也要顶了罪,然后让你的家人陷入危险的境地吗?” 冯决仍然痛苦地垂着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可他明明就被白芨的话打动了,知道卫子昂在之后根本不会帮他。 那为什么他依旧不肯开口?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狱卒拖着一长串钥匙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向他们走来。白芨见状,没有继续问,和喻永朝转身走出了阴冷的地牢。 从地牢出来时,天上已经挂了一轮新月。 喻永朝抬头看了半晌,突然出声:“早些回去吧。” 一路上便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白芨感觉自己浑身隐隐有发凉的症状了,不作痕迹地往师兄那边靠了靠。 对于冯决十分不配合的行为,白芨十分苦恼。 以她的视角来看,侧过头来,正好能看到喻永朝的肩头。她看了看,突然觉得那上面缺了点上面,于是捉住肩头的百灵鸟,轻轻放在大师兄的肩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