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大约有许多人在看着,这样被抱着很不成体统,阿檀嘟囔了一句,有些生气、又有些害羞,紧张地把脸埋到秦玄策的怀中。 秦玄策又愉悦起来,很轻地笑了一声。 此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大约是处园子,阿檀闻到了一种不知名的花香气,带着秋夜的凉意,沁人心脾。 秦玄策的脚步踏过草木或者是花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随着这脚步,周遭次第亮了起来,仿佛灯火逐他而行,在夜里簇拥出光亮来。 良久后,秦玄策停住脚步,放下阿檀,解开了眼睛上的帕子:“好了,睁眼。” 眼前豁然光明一片。 奴仆正在点燃身畔的灯。 六角琉璃珐琅宫灯或挑在高枝灯架上、或挂在树梢头、又或是悬在小榭回廊檐角处,高高低低各不相同,一眼望去,不知凡几,宛若此夜星辰坠落,尽皆汇集于此,天上明月,此间流光,华彩万端,灯火连天地,举步便可登上广寒宫殿。 在这灯火星辰中,是一片菊花海。 素律三秋,菊花独为此间君子,冷香晚艳,堪与月华比拟,无数盛开的菊花铺陈在灯火星辉中,一眼望不到尽头,西风拂过,花瓣微颤,轻如娟、细如纱、嫩如酥,姿态连娟,娉婷袅袅。 有红粉渐染、有金黄璀璨、有青绿相间、又有水墨透紫,各色缤纷,似打翻了满地胭脂水粉。 月下挑灯赏菊,看这人间殊色万千。 阿檀的眼睛张得圆圆的、嘴巴也张得圆圆的,看得有些呆了。 秦玄策从背后伸过手来,把阿檀搂在怀里,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还蹭了两下,低低地笑道:“如何,好看吗?” 阿檀这才回过神来,她本来就是个贪玩的姑娘,骤然见到这般繁花胜景,心中欢喜,一时也忘了和秦玄策怄气,惊叹道:“长安城中何时有这般景色,原先竟一点都没听说过。” “你自然是不知。”秦玄策慢条斯理地道,“这是我家的一处别院,没什么景致,就是地方大了一点而已,我命人从各处搜罗了菊花移植于此,昨天才布置好,早前是没有的。” 他的声音低低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喏,这是用来哄你开心的,就当作我向你陪罪,好了,别生气了,嗯?” 阿檀的心“噗嗤噗嗤”的狂跳不已,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上发热,软软地“哼”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脸。 秦玄策又咬她耳朵,含含糊糊地抱怨:“女人真是麻烦,尤其是你,心眼小、脾气大、成天给我使脸色,还要我费这许多力气来哄,真真矫情。” 阿檀一听这话,又“刷”地把手放下来,转过头,粉腮鼓鼓的,娇嗔道:“你是在哄我开心、还是气我呢?” 秦玄策大笑起来,他俊美刚硬,如同山崖绝壁上挺拔的青松,风华凌云,高傲不可企及,但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又如同飞翔的鹰敛起翅膀,从云端降落在她的身边。 他牵着她的手,倏然在花丛中奔跑了起来。 阿檀惊叫起来,又气又笑,被他带着,身不由己地追逐着。 花枝摇曳,拂过脚踝和裙裾,仿佛是柔软而多情的牵绊,他的手又宽又厚,结实而温暖,紧紧地拉着她。 阿檀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达出来了,秦玄策跑得太快了,她跟不上他的步子,踉跄着跌向前去。 秦玄策笑着接住了她,顺势一起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碰倒了地上的一盏琉璃灯,灯熄了。 藏在花丛中,只这一小块地方稍微有点暗了下来,他趁机偷偷地凑过来,吻了她一下。 只有一下而已,小心而温存。 “还生气吗?”他轻声问着。逆着月光,他面部的轮廓英挺而鲜明,宛如利刃雕琢而成,他的目光温和又明亮,就如同垂落的星辰。 阿檀摸了摸他的眼睛,害羞地笑着,微微地摇了摇头。 秦玄策终于满意了,把阿檀拉了起来,拍掉她身上的花瓣的草屑,又替她理了理裙裾。他总算没有忘记今晚的正事,指了指前面:“来,赏菊,既来了,不可不看。” 晚风习习,花香满园逶迤,月色如水灯如昼。这本是晋国公府的避暑园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