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仰起脸,盯着车顶发呆,牛岛在射精后沉重的喘息声紧贴着她衣服重新被解开的胸口,粗粝地在皮肤上摩挲。见他一动不动地埋在她怀里,她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短发有些扎手,还出了汗,摸着手心都跟着湿了一片,心也像是躺在了潮热的湿地里,躺在那种无法解脱的粘稠情绪里。 不能做第叁次,她想。 没有她捣乱,牛岛若利这一次终于把他们两个勉强收拾出了一个人样,她穿裙子,擦干净之后除了一身浓重的味道之外看不出破绽。他的裤子被她弄湿了一大片,衬衫也扯坏了一颗扣子,她指着他笑,“你得庆幸没有和谁交往,全世界的女人都能看出来你做了什么。” “我不会和别人交往,”他没因为她的调笑而感到窘迫,垂着眼睛摸了摸那颗松动的纽扣,随后抬起头,“因为我想重新追求你。” 光代的笑停在了脸上,神情有些呆,还有些古怪。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沉默转眼间被牛岛若利抢走,“我去过阿根廷几次,一直想见你,及川大概看出来了,见你有些难。” “想见我了是吗?” “一直。” 他还在摸那颗松动的纽扣,想起很多事情,不只是眼下这件事。 她挂在他背包上走动时会叮叮作响的挂件,她写在他课本扉页内那些摘录下来的诗,她毕业时拿走了他衬衫上第二颗纽扣,用红色的墨水笔在空下来的地方画了一个新的纽扣。也许十五岁的津村光代一直这样活在他的身体里,那个阴郁沉静而孤僻的影子在今天终于和眼前的她融为一体。 牛岛若利捡回副驾驶座那个被他们的动作带翻的袋子,装着一只钢笔的那个。 光代看见里面还有一张明信片一般的硬纸片,借着窗外的光,她看清了背后写的字迹。 [?We?are?two?resplendent?suns—we?it?is?who?balance?ourselves,?orbic?and?stellar—we?are?as?two ets;?]* “想给你看这个。”他将纸片翻转过来,这确实是明信片,因为反面印着——她仔细分辨了一番,那毫无疑问是一座豪宅,背靠碧蓝广袤的天空,坐拥面积广大的草坪和花园,泳池占地面积不小,墙体在太阳光照射下白得刺眼。 “你以前说过——” 长大之后想做什么是每个人学生时期都会从老师那得到的一个问题,牛岛一笔一画的把自己的目标写了进去,津村光代一个字没写,撑着下巴在课堂上发呆。老师问她,她说不知道。下课之后牛岛扭过脸问她为什么要说不知道——他们当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就隔着一条走道,这是别人眼里他们最近的距离。 “明天吃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知道长大要做什么。” “老师说的应该是理想。” “白日梦啦。” “我的理想不是白日梦。” 她定定地看着他,“若利跟我不一样啦。” 出于直觉,他认为她的闭口不言里有一个答案。去年暑假他们在东京偶遇,因为分享了一段多摩川河岸一侧的夜晚而熟悉,开学后她送给了他一本文学社的社刊,那上面实名登载了她的一篇文章,写的是多摩川的夜晚。他记得她写自己站在都市丛林边缘,夜晚寂寂无声地漂浮在光影绚丽的多摩川上,她的生命在某一刻亮起了一簇明亮的火。 “我们是一样的。” 她不当回事,“我才不想当运动员。” 他追问:“你想当什么?” 她欲言又止,声音似乎被咀嚼了好几次,最后才笑着说:“也许是比弗利娇妻,我很擅长什么也不做,享受忙碌的老公给我留下愧疚的金钱。” 牛岛若利几年后才知道什么叫比佛利娇妻,他在美国参加比赛的时候认识的运动员就住那儿。于是在事业巅峰期的几笔奖金到账后,他买下了这套房子,“——我本来打算明天告诉你,你随时都可以过去处理手续,我的律师在那边负责这件事。” 津村光代啼笑皆非,“谁会把一个16岁小孩的信口开河当回事。” “我会。” 她终于放弃了那种掩饰的笑容,捏着明信片的手止不住地上下摇摆,最后还是放回了牛岛的手里。性所带来的一切副作用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效力,留给牛岛的感情也一如潮水般退去,她依旧坐在他腿上,但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后靠,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车窗外的灯骤然亮了起来,苍白地照在他们身上,照在牛岛执着而认真的脸上,一切都那么清晰可见,他的胸膛因为心脏鼓鼓跳动而剧烈起伏。说起来很荒谬,面对满足了从前她那些或真或假的愿望的牛岛,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想见及川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