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良章诶了声,没客气。 如果整个虞家按陪伴虞度秋的时间长短来排名,虞度秋的父母加起来都未必比得过洪良章,当之无愧的虞家一份子,他若有事必然得听一听。 “您可别劝我回心转意。”虞度秋先把这种可能性扼杀了,“这次解除婚约,我已经被上头两位骂惨了,还好外公没说什么,看来他老人家终于放弃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您和他差不多年纪,也享享清福吧。” 洪良章苦笑:“老爷都不急,我急什么,这事是杜小姐犯傻,您对外宣称是自己单方面悔婚,保全她的名声,也没追究她的责任,够仁至义尽了。杜总也真是,说好会向虞董解释,结果压根没说清楚,倒让虞董以为是您错了,您也不解释。” “他要是说清楚了,我爸妈和外公会怎么想?他不敢拿自家的生意做赌注。愿意主动解除婚约,就是以退为进,我没指望他会实话实说。” 洪良章叹气:“也是个人精。虞董不知道其中隐情,斥责你无可厚非,我可是了解前因后果的人,怎么还能劝你吃回头草呢?” 虞度秋安心了:“这就好,还有其他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咱们的园艺师小余,回国后新招的那个,太不细心了。”洪良章皱起眉心,沟壑明显,“我明明提醒过他不要种虞美人,你不喜欢,可前两周采购的装饰花里又出现了虞美人,种也就算了,还种不好,花头断了,这……多不吉利。” 确实是小事,虞度秋没放心上,调侃:“洪伯,你怎么年纪越大越迷信了?在我身边待久了不应该这样啊。” “我也不想,但最近不是变故太多了吗,我总担心再发生点什么,难免疑神疑鬼的。” “种虞美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天鲜花品种多,花商有时候也搞不清,混在一块儿了,不一定是他的问题。不过既然让你操心了,就开除他吧,反正家里员工一向流动得快,直接通知就行了,这种小事不用经过我同意。” 洪良章为难道:“我是想开除他,但小柏最近跟他关系挺好,我怕小柏不高兴,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虞度秋的目光已经挪到花植册上了,又重新转回来:“他什么时候交新朋友了?” “小柏闲着没事会去花园逛逛,遇上过几回,一来二去就聊上了。倒也没有多熟,不用担心。” 虞度秋更奇了:“我担心什么?” 洪良章微笑,一副了然的神态:“咱们少爷以前可从来不过问下属的私生活啊。” “我只是觉得他不像爱交朋友的,也不像喜欢花花草草的……”虞度秋话音没落,自个儿也意识到,这两句还是在揣测柏朝的私生活。 可不是个好趋势。 了解了别人的生活,便容易与那人产生情感上的联系、关系上的进展,他一向能避则避,除非实在避不开,比如长期陪伴在身边的下属,他往往会被动知晓他们的家庭情况和隐私爱好。 主动询问一个人的私生活,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某人挺厉害,竟令他的原则不自觉地动摇了,甚至有些不爽。 他将这种不爽归结为掌控权的流失——他收养的狗,当然只能对他一个人摇尾巴。 虞度秋想了想,吩咐:“你让柏朝去辞了他。” 洪良章依言照做,没过半小时,露台拐角的楼梯传来蹬蹬蹬的急促脚步声,一脸冷峻的男人快步上楼,没声招呼,直接质问:“小余干什么了?为什么要辞退他?” 虞度秋陷在松软的布艺沙发里,歪着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两条腿曲起,鲜橙色的丝质衬衣像一层热烈阳光,铺在他流畅优美的肌肉上,仿佛莱顿的《炙热的六月》是以他为灵感而创作。 “舍不得他走?”虞度秋懒洋洋地笑问,“和他关系这么好吗?” 柏朝露出一丝困惑:“什么舍不得?我是想问他有没有伤害你,否则你为什么突然辞退他?他还想找你理论,被我拦下了。” 虞度秋一噎。 柏朝看他表情,结合刚才的对话,很快回味过来:“你以为我跟他有什么?” 在虞度秋迄今为止的辉煌履历中,最为人称道也最为人诟病的长项之一就是:总能猜透别人的心思。 然而这招最近屡屡碰壁,且全栽在一人身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