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衣深吸一口气,努力冷笑出一声:“昨日本郡主不过是受惊失态,还想有下次,想得美,你让我唐突我也不唐突!” “如此便好,”元策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抬了下手,“那么郡主此刻可以让行了吗?” “不可以!”姜稚衣眨眨眼思索了下,扬扬下巴,“你拿走了我的珠钗,我是来要回的,免得来日让人瞧见,脏了本郡主的清誉!” “放心,臣对郡主的清誉毫无兴趣。”元策捏着珠钗的手反向一用力,将折弯的钗子又掰直回去,摊开手给她。 姜稚衣朝不远处瞟了眼,见仆役们都在埋头洒扫,快快上前接过了他掌心的珠钗。 元策刚要收回手去—— 那纤细的指尖忽然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元策手心一麻,蓦然抬眼。 面前的少女唇角一弯,冲他轻眨了下左眼,将一样什么物件塞进他手心,随即羞答答转身跑开了去。 元策僵在原地,盯着那含羞带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缓缓低下头去,看见了一张字条—— “阿策哥哥,一别经年,九天之上星辰之多,道不尽我对你的思念,高山之下磐石之重,比不上我心之坚。今夜落雪之时,烟雨湖畔,愿与君把臂同游,执君之手,共赴白首。你的衣衣。” “…………” 第8章 入夜时分,浓云低垂,北风一吹,雪絮纷纷扬扬落下,打着旋儿徐徐飘落在瑶光阁顶上的琉璃碧瓦。 屋瓦之下,寝间内鎏金灯树烛火荧荧,一身盛装打扮的人正顶着精致的妆容急急来回踱步:“你是说,我今夜见不到阿策哥哥了?” “恐怕是这样……”眼看姜稚衣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整天,又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梳妆穿戴,谷雨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得了口,“想是夫人发现您从窗子出去过,这下将门窗全封了,莫说咱们人出不去,就连消息也传不出……” 前日遭遇山贼时,姜稚衣的亲信护卫尽数受了伤,贴身婢女惊蛰为引开贼人,也伤在了百里外的邻县,被好心人救治回了当地医馆,暂时回不了都城。 那么大一个瑶光阁,堂堂郡主身边只剩几个不经事的新人,一时间竟无人顶用。 “牛郎织女一年都有一次相会,我等了三年,舅母竟又坏我好事……!”姜稚衣跺了跺脚,不信邪地走到紧闭的房门前,试着抬手用力一推—— 推了个纹丝不动。 是了,她舅父在工部任职,醉心建造,当初为她修建这瑶光阁时所用皆是最坚固的造材,这牢不可破的金屋,号称便是攻城锤来了都能扛上半刻…… 舅父却可曾想到有一日,这金屋会困住他外甥女自己! 姜稚衣回到榻沿坐下,恨恨闭了闭眼。 窗外落雪声窸窸窣窣,本该是风花雪月,良辰美景,此刻这一声声却像在往人心里剜刀子。 “雪下起来了,阿策哥哥会不会已经在等我了?”姜稚衣忧心忡忡望向窗外。 “这雪才刚下大,想来沈少将军不会这么早赴约。”谷雨宽慰道。 “是啊,雪下得这般大,也不知他衣裳穿够了没?” 谷雨:“?” “沈少将军血气方刚,大冬天也只穿单衣,定是不怕冷的。” “是啊,这大冬天的,他若是冻坏了身子,冻出病来可怎么办?” 谷雨:“……?” “沈少将军在西北边关过了三年冬,怎会在长安冻坏呢!” “是啊,那些西北边关来的莽夫也不知懂不懂照顾人,会不会给他煮点姜汤暖暖身子?” 谷雨:“???” “郡主,奴婢觉着您眼下还是应当先担心自己,您看夫人从前顶多暗中使坏,如今竟都明着得罪您了……至于沈少将军,等不到您,他自然就会回去的。” 姜稚衣轻轻点了点头。 谷雨刚松下一口气—— “是啊,”姜稚衣神伤地摁了摁额角,“等不到我,他断断不会自己回去,也不知现下该多着急?” 谷雨:“……” 算了,她还是闭嘴吧。 开阔的寝间里,幽怨的女声时轻时重,时高时低。 “说好待他归来一同看雪,这白首之约难道终究无法实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谷雨站着打起瞌睡之时,姜稚衣终于停下碎碎念,从榻沿站了起来:“不行,我定要想办法去见他!” 大雪纷飞一夜,天亮时分方歇,漫山遍野都被积雪覆盖,白皑皑苍茫一片。 京郊蜿蜒的山道上,一黑一棕两匹骏马轻驰着,一路飞溅起松软的细雪。 行至岔路,黑亮宝马上的少年忽地一勒缰绳停了下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