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钟伯勇的青筋暴起、屏息凝神,此刻马上人更像在玩什么无趣的游戏,每一箭皆是懒洋洋信手一扬,偏每一箭又都牢牢钉进了靶心。 “这发带是不是透光能看到啊?”人群中有人难以置信道。 姜稚衣不满蹙眉:“本郡主怎可能用那等粗制滥造的发带!” 众人立马怯怯闭上了嘴。 钟伯勇僵在终点处,遥望着那张气定神闲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成拳。 几个眨眼的功夫,有人实在不信邪,飞奔上前,一把拖走了一座箭靶,将靶子挪到了元策已然路过的位置。 “你——”姜稚衣雪白的食指直直一抬,蓦地指向那动手脚的人。 周围众人一愣之下再次朝她看来。 姜稚衣生气的食指一弯,缓缓垂了下来:“干得漂亮……!” 这一招确实“漂亮”,这箭靶都在人后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都会少一箭成绩! 眼看冯教头压根儿不管,姜稚衣着急地跺了跺脚,刚想给元策发个暗号—— 下一瞬,马上少年一扯嘴角,手中长弓一转,忽而一个后仰下腰,扬手倒射出一箭。 夺一声响,再次命中红心! 十箭十环! 众人呼吸一窒,大张着嘴,吃了满嘴的冷风,眼看那宝马稳稳跃过终点线,元策直起腰一勒缰绳,打马回身,一把扯下发带,回头朝人群中哪个方向一笑。 姜稚衣悬在嗓子眼的心在他越线一刻瞬间平稳落地,又在他看过来的这一刹倏地提了起来。 隔着雪后湿冷的空气,隔着热闹的人群,两道视线轻轻撞上。 姜稚衣不知怎的一紧张,慌乱地移开眼去。 目光闪烁间一低头,看见他指尖把玩着那根发带,心跳怦怦,如雷震响。 第25章 直到下一位考生上场, 众人仍沉浸在方才如见天人的震撼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也不能怪他们没见过世面,在这书院里安逸久了, 总以为天字斋的考校便是骑射一道的“天”, 顶了天也不过就是钟伯勇这样的十箭十环, 哪里知道原来天外还有天。 当然, 更多的震撼在于,他们仰望的这片天, 居然是沈元策。 虽然过去半年间,边关传来的战报一次次震动长安,但他们作为沈元策的昔日同窗,对沈元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偷鸡摸狗翻墙逃学,翻开书就睡得不省人事, 课上练习博戏掷骰子, 出口顶撞气晕教书先生…… 他们这些人好歹父母在京,犯浑太过是会被家法伺候的。可当年沈元策父亲远在河西,继母又是温温柔柔从无半句骂声,要说犯浑,沈元策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所以不论外边怎么说,说沈元策军中历练三年, 可谓脱胎换骨, 凤凰涅槃, 说将门果真无犬子, 他们这些昔日同窗也觉得耳听为虚。 玄策军本就是全大烨最强的兵,有这些兵在,出谋划策靠军师, 动刀动枪靠肉盾,想必随便一个将军都能打胜仗,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看看沈元策不也花了整整三年,走了许多弯路,差点把老爹的基业毁了吗? ——在这场骑射考校之前,他们是这么以为的。 默默想着,众人渐渐回过神,后知后觉到不妙。 平常钟伯勇一个人炫技也就算了,如今钟伯勇一炫,沈元策技高一筹再炫,钟伯勇若是一个不服输又…… 这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 好不容易骑术箭术进步了点,还想着拿个能看的成绩回家得些嘉奖,如今一看榜一榜二,他们那本就微弱到需要很仔细才能发现的进步还有用武之地吗? 在座众人一个个忧心起自己的前程,除了情绪波动累了的姜稚衣。 兴奋劲儿一过,眼看接连上场的几人没一个有看头,元策又坐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远,姜稚衣无趣地掩袖打了个呵欠,头一歪,靠着谷雨闭目养起神来。 养着养着,便昏昏然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之后,沉沉睡梦里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送她回府睡去。” 迷糊间感觉胳膊被人拎了起来,姜稚衣与困意急急一阵缠斗,挣扎着蓦地睁开眼。 抬起头,发现偌大一个校场空空荡荡,众学生和教头都已不在,元策站在长凳前睨着她头顶心,一副看她不省心的模样。 姜稚衣清醒过来,眨了眨眼:“……我不回府!” 元策:“刚也看到了这书院里都是些什么人,还想待在这儿?” “我管他们是什么人,有你不就行了吗?”姜稚衣哼哼着被谷雨扶起身来,“你这人变脸变得真快,不想我在这儿,那你刚冲我笑什么……” 元策眉梢一挑:“难道我不是被你卖力的表演逗笑?” “……” 姜稚衣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