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从小跟着郡主,最是了解她不过,这两天观察下来,发现郡主在沈元策跟前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家里出事前,无忧无虑得像个孩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哪怕带着刺也是柔软的。 这些年,看多了郡主自矜身份,看多了郡主与人相处总隔着一段距离,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全心信任一个人的郡主了。 这个美梦,是不是当真不该被打破? “每张摊子我都想看看,这怎么走得完,姑臧这不夜城当真能逛上一整夜!”姜稚衣挽着元策的臂弯,喧闹之中,不得不提高了声与他说话,“你之前可曾逛过这里,知道哪里最有趣?” 元策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光明正大走在这里。” “第一次?”姜稚衣惊讶了一瞬,“哦,过去三年你都在打仗,应当也没有机会……” 是过去十九年都没有机会。 元策在心里答着她的话,一面注意着四下,在人潮熙攘之时偶尔拉她一把。 姜稚衣四处凑着热闹,一路走走停停,走到一张草编饰物的摊子前,颇有兴致地驻足下来,看向摊主手中编织着的兔子:“用草竟能编得如此活灵活现?我想要这个!” 摊主婆婆十指翻飞不停,抬起头来,笑眯眯说了几句姜稚衣听不懂的当地话。 元策解释:“她说很快就编好,让你稍微等等。” 姜稚衣点点头,蹲下身来,去看地摊上其他的草编物。瞧见旁边两个六七岁的孩童在地上玩,看起来好像是摊主婆婆的孙子。 两人头碰着头,人手一根细细的草枝,正戳着地上的什么物件,激烈得不知在斗什么法。 姜稚衣看不清阴影里的物件,见元策陪她蹲了下来,转头问他:“这是在玩什么?” “他们在斗草编……” 元策说到一半想起什么,神色一变,刚要去拉姜稚衣—— 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编蛐蛐被草枝挑起,一下蹿到了姜稚衣的衣裙上。 姜稚衣愣愣低头一看,盯着那身形肥硕,斑纹狰狞,生着长须的黑褐色虫子,连惊叫都忘了。 下一瞬,元策一把拉起了人。 姜稚衣人被拉起,眼前却好像还残留着那只蛐蛐的模样。 与此情此景相似的、令人作呕的记忆像坍塌的楼阁撞进脑海,姜稚衣胃腹忽而一阵翻腾,呕意直冲嗓子眼,在天翻地覆的恶心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52章 刻钟后, 姑臧沈府内院。 惊蛰和谷雨惴惴不安地站在卧房榻边,等李答风给昏迷的姜稚衣诊脉。 片刻后,李答风松开切脉的指, 抬头道:“连日赶路疲累,加之受惊波动心绪,睡一觉就好,没有大碍。” 两名婢女松出一口气。 李答风吩咐她们给姜稚衣点上一盏安神香, 朝元策递了个眼色, 当先往外走去。 元策坐在榻沿, 静静看着昏睡中眉头紧锁的姜稚衣,沉默良久,将她压着被沿的手轻轻拿起来,盖进被衾里,起身出了卧房。 阖上房门一回身, 对上李答风意味深长的眼神。 “说吧。”元策斜倚上廊柱,一抬下巴。 这一路以来,他隔差五让李答风给姜稚衣诊“平安脉”,听李答风每诊一次都说她的血瘀少了些许, 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眼神。 “她的血瘀还残留最后一点,不过这点血瘀应当已经不妨碍认知了, 她最近仍维持着这段记忆,可能是心里不愿面对真相,现在就看是她自欺欺人的本事大,还是接连受到的刺激大——这几天你随时做好准备。” 元策偏头望着卧房的方向, 廊灯映照下的脸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