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便知她是心有不忍,其实他也不忍,可这世道就是如此,商人的地位就是如此。 崔先生叹了口气,劝道:“七爷也放开心肠,这事儿也不怪咱们,您不知道,这样的事儿多着呢,咱们这样的还算是因为好事儿,从前,官员们想挣银子的时候。” “七爷也知道这丝绸等物,按规定,都得是有身份有品级的人才能穿才能用的,可事实上,只要有银子,谁不想穿好些用好些,所以外头穿丝披绸的多不胜数,这规矩也就是这么一个规矩。” 玉格明白,就好像明明律法规定民人不得在内城过夜,但实际上有许许多多的民人在内城过夜,此事根本没法断绝,因为诸如走街串巷的卖菜卖柴、送水送煤、收马桶等事,几乎没有旗人愿意干,尤其旗人还不可能到旗人家里为奴。 违背了现实生活的法律不可能得到实行,就是这样。 一个人手握金山银山,他怎么可能甘心吃糠咽菜穿麻衣。 崔先生接着道:“但官员们想挣银子的时候,就会提请皇上重申重抓这个规矩,如此这般,丝绸等物的价格就会暴跌,他们就能狠狠的赚上一笔。” “如今这样,其实,唉,就也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儿。” 玉格轻叹一声点点头,示意崔先生放心,她不会因为不忍,而把自个儿陷于整个官僚阶层的对立面。 玉格让张满仓不用再打听内务府出售猩猩毡的事。 这边玉格不敢高估八贝勒的善心,而另一边八贝勒却是很相信玉格会不忍心,于是他特特寻上门来,请她帮忙想办法。 “八爷这话,”玉格给八贝勒倒了杯茶,他这话她不敢应。 玉格为难道:“奴才能有什么法子,这、法不责众,这、奴才连内务府的人都没认全呢,这里,这边还有一大摊子事,奴才哪里有什么办法。”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内务府都在八贝勒的手里,她要真做了刀,没准儿第一个折了自个儿的,是拿刀的八贝勒,再说九爷,九爷手底下可有不少布庄,谁知道他有没有掺和其中。 还是明哲保身吧。 玉格垂眸小口的喝着凉茶,几乎把嘴巴和鼻子都埋到了茶杯里去。 八爷今日佩戴的香囊气味过于浓烈了些,尤其天气又热,味道就很有些闷人了。 八贝勒笑看着她,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不过她这样垂眸小口喝茶的样子,瞧着倒很是单纯乖巧,只是她的心思…… 八贝勒笑道:“不是要你帮我想法子抓人,而是。” 八贝勒稍稍郑重的神色,“一来,商人们如此,我亦心有不忍,二来江浙的台州和常山两地已有月余滴雨未落。” 玉格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八贝勒。 八贝勒道:“你也知道,每年不是这里地震,就是那里干旱,要么这处发了水,要么那处雪灾,总之年年都有好几处灾情,如今卖猩猩毡的银子大多进了官员们的口袋,到时若是要赈灾,只怕朝廷又有为难。” 是吗,玉格手指摩挲着茶杯,“可赈灾不是户部出银子么?” 皇上的公库和私库也是分明得很的。 八贝勒道:“我已经提请了汗阿玛,取今日售卖猩猩毡等物的一半收益用于赈灾。” 这样啊,玉格微微皱着眉头,不是很明白八贝勒为什么一定要把自个儿扯进去。 这件事若只是像他说的,只是要把银子抓到手里,并不追究人,那容易得很。 玉格垂眸小声道:“那个,谷贱伤农、米贵伤民的时候,朝廷是怎么做的,其实、也差不多。” 八贝勒苦笑道:“这怎么差不多?” 玉格抬眸看向他,眼底恰好的露出些疑惑。 八贝勒道:“玉格,你在经商上头天赋少有人及,可能你觉着是明摆着的事情,但在旁人看来却是云里雾里,谷贱伤农、米贵伤民的时候,朝廷不过是禁籴平粜,用律法和粮仓里的粮食来调平粮价,可是这猩猩毡。” 八贝勒皱眉想了一会儿,只能道:“猩猩毡和粮食不同。” 玉格想了想,粮食是朝廷本身也要存的,是硬通货,可猩猩毡是朝廷也要出手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