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容不得我伤心,还容不得我不伤心。 是周秘来接的我。 李东吾中断了几天的造访,约莫是筹备订婚。我乐得清闲,将大半个衣帽间今天一箱明天一打地快要搬空,倪南冰腾出了地下室为我接应着。 只剩挨在床边最近的那一堵橱柜。 手指恋恋牵挂着睡裙的柔腻触觉,不该拿了吧,漂亮但不中用,也很难再有机会穿上了,想不到该对着谁穿了再脱,真要穿时也不要回忆起李东吾剥落布料的手势。 留在这里,被他丢掉算了。慷慨如他,会给新住进来的人添置新的,再将衣帽间塞满新的鞋包裙衫吧。 藏着优思明的那一块小抽屉,我也不再打算拉开取出了。就这样封存在这里吧,如果有一天被李东吾发觉,也宽宏地不会再与我计较吧,不过眉毛总该皱皱,青筋也会跳跳,庆幸自己不是真的有生育困难,觉得自己被小女孩愚弄了吧——和拔不掉的小小倒刺一样,扎得肉微微痛,又不至于不好受。 倒怪让人期待的。 我不觉笑出声来,接着门被叩叁下,节奏匀称。我脚步轻快地去开,哪怕是元琳琅我都打赌能以真诚的笑脸去迎接——结果是周秘,李东吾的代言人,“陈小姐,李总需要你尽快过去一趟。” 不是要紧事不会派他来,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那你等我化个妆——” “不必了,李总不希望等太久,”他至少给我腾出了换衫的空间,关门前不忘嘱咐,“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总不能是李东吾突然濒死要召唤我去分割遗产的百分之几,我一面想入非非到自己觉得好笑,一面随便套了件出门见人的裙子,总不能给老板丢人。 粉饼和口红是在车上等红灯的间隙用的,可又一个可能性使我褪去了伪装出的血色,“哎,不是元——元小姐要我过去当面和他一刀两断吧?” 周秘专心开车,我也早就习惯了抛出去的话题滚回我的喉咙里发酵出尴尬的意味,就在再度适应沉默前,他突然冷不丁抛了句。 “陈小姐,李总是讲良心、重感情的人。” 我却无法在后视镜中看到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低头去看新家具的购物页面——到底是看不上我的人,应和也罢,牢骚无妨,到底我是和李东吾睡过很久很久的人,也不需要在他面前刷些印象分了——我实在不在乎李东吾的身边人怎么看待我,不久之后,我甚至都不会在乎李东吾怎么看待我。 周秘亲自将我送进了李东吾的办公室。 气氛在他退身关门后凝滞,没有多余的人了。我迟疑了一会儿,往那个坐在高背椅的、逆着光线所以淹在阴影里的人影走近了,就像我们第一回见面那样生疏地试探着,一步一步撬开一个有可能收养我的缺口。只是他那个时候招了招手,说好女孩儿,别怕。我就晕头涨脑地小跑着过去了,凭着一些糊涂的勇气。只是现在,这个我总觉得自己有了多少长进的五年之后,原来我的依傍,从来都是,这一些糊涂的勇气—— 他的办公桌上,摆着我的购房合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