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沙土上奔驰了一大段路,四处所见的不外黄僕僕的奇形高耸的岩山,绵延起伏不知几层楼高的红土丘,单调而枯燥。又热,太阳直射过来,就算戴着墨镜,也能够感觉到光线的强烈。虽然有风,但是一点也不凉快,似有形的锐利的线条刮在皮肤上,非常不舒适。当初不知道是谁提议来到约旦这么远的地方拍片,来了就算了,非要进沙漠不可。 车子在营地门口停下,这边是专供观光客住宿的帐篷区,为了让剧组不受打扰,以及经费考量下,租了一大半的营地。里面的帐篷分了几个等级,当然最好的必须安排给主演和导演居住,剧组大部分的人员住在普通等级的帐篷。我下了车,司机帮忙把行李箱拿下来,又开走了。我拖着行李箱,走了几步,马上流汗。 我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看见一个男人远远地跑来了,是副导演小麦。我来之前联系过他。我在两天前飞到安曼,见了几个政府部门的人,协商了一些事情,总算解决了拍摄的麻烦。昨晚到达佩特拉,时间太晚了,没有吉普车到村庄,等到今天早上,立刻叫车子进来。 这时候大家都去了拍摄现场,要不是我来,小麦也不在这里。小麦帮我拉着行李箱,往里头走,「你跟我住一个帐篷吧。」 我说:「我的帐篷呢?」 小麦说:「昨天开始这里换新水管,靠近你本来住的那边,都围起来了。反正你没什么东西放在里面吧。」 我目瞪口呆,「封什么封,我花钱租了这里一半的帐篷!」 小麦说:「沉先生说让他们封。」 我语塞。 小麦住的帐篷是最普通的,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简单的傢俱。墙上贴了波斯风情的壁纸,其馀没有美感可言,更不要谈装潢,这里也没有浴室,需要到外面公共空间。他说:「我有睡袋,我睡地上可以的,床给你吧。」 我说:「不用了,我去睡别的地方。」 我叫小麦把我的行李拿到梁曼纬的帐篷里。小麦彷彿为难,说:「我不敢作主。」 我摘下墨镜,「我还是不是这个电影的製片?」 小麦耸了耸肩,照办了。 梁曼纬住的帐篷好得太多了,有一整面的大窗户,重要的是有卫浴设备。这里的味道明显比前面的房间好太多了。我瞧见台子上有烧过的香氛蜡烛,走近一闻,跟这个房内的气味一样,又更浓郁。就算在外面工作,梁曼纬也不会让自己过得潦草狼狈,我知道他一向可以收拾得很好,只是在我来看,也总是觉得差了一些,没有那么满意,此刻我便觉得床单花色不对,桌上不该没有摆饰,茶罐里的茶叶气味也不对,橱子里吊掛的衣服顺序太乱了我忍不住四处翻看。 小麦说:「我得去现场了。」 我说:「我也去。」 拍摄的现场远离沙漠几个主要的景点,看起来更加荒凉,距离休息的营地开车去一趟就要三十分鐘。营地提供的吉普车有限,一部分的人就要骑骆驼。牠们非常臭。之前我来了一回,自然不可能骑骆驼,现在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我和小麦各骑了一隻骆驼,由请来的负责带路的当地人引领下,缓缓向拍摄地前进。 好几次我真是觉得我大概要被太阳晒晕了过去。遮脸的头巾佈满风沙,墨镜上一样黏满了细碎的沙粒。终于爬过了一个土丘后,到了拍摄的营地。几座帐篷搭建在前方的大岩山下,我从骆驼上下来,扯下头巾,踩着沙土跟在小麦后面。小麦叫了人问话,导演和演员们正在距离不远的一座沙丘上拍摄,我不打算过去,只在营地里。 一些人看见我,是认得的,打着招呼。他们喊我邵製片,一般不熟的人才叫我邵先生,不然公司里谁都知道叫邵先生就是指我二哥。 「没听说你要来,怎么大老远地来了?」 我笑说:「我能不来?不然都不要想在这里拍下去了。」 在国外拍摄不比国内,不只需要和当地政府打交道,又不能忽略一些地头蛇,有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