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地拿走了王氏的金簪。 在役人的催促和吆喝中,荔知回到马车。 谢兰胥靠在窗边,不知看了多久。荔知上车后,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役人坐上马车,挥动马鞭驱马前行。风铃声摇荡在林间,无忧无虑的鸟雀随之歌唱,丝毫不受世间悲欢离合的影响。 “殿下——” “嗯” “我是不是做错了”荔知问,“在发现蘑菇林的时候,我就应该把它毁掉” “那他们只会恨你,不会感激你。”谢兰胥说。 荔知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她还是忍不住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一条年轻并且正直的生命就在她面前这么逝去了。 她无法无动于衷。 “如果殿下最重要的人离开人世了,殿下是会随她而去,还是留下来继续苟活” 谢兰胥看着她的眼睛,荔知看不透他此刻所想。 “能让我随之而去的人,这个世间并不存在。”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从双生姊妹身死那天起,这一切对荔知而言就像个悲梦。 偶然获得的欢愉,像被悲哀冲上海岸的贝壳,珍贵又脆弱,轻易就湮灭在浪涛之中。 她无心闲话,趴在木格窗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马蹄声不断敲击着地面,流人队伍像一条长蛇,蜿蜒在山岭之间。 翻过一座山后,马车周围的景色从山谷密林变为悬崖峭壁。 往上看,是直上直下的荒山,往下看,是土石松弛的黄土斜坡。狭窄的小路刚刚足够马车经过。 三千里路途,这是最危险的一段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空飘起细雨,地面容易打滑,每个人都走得如临大敌,连最有驾车经验的役人坐在车头也是满头细汗。 荔知坐在车中,不知怎的总是静不下心来。 雨越下越大,雨水冲刷过山坡,带走无数泥土和碎石,汇流成一股一股土黄色的水流倾下。间或有碎石从山顶落下,有流人被砸得头破血流,但所有人都不敢停下,只能硬着头皮涉水往前走。 突然,有流人惊恐地叫了起来。 荔知不顾飞雨和落石,探出锦帘往外看去。 前方的山坡上滚下大量碎石泥土,掀起无数烟尘。而在马车身后,有不知何处涌出的大水,向众人滚滚而来。 “是泥石流!”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队伍立即乱了,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转,有的人冒险冲过了正在落下巨石的前方,有人趁着大水还只没过脚踝,拔腿往来时的方向跑。 被泥土染成黄色的水流来势汹汹,不一会就有几名踩着滑腻腻稀泥的流人倒在了大水里。还来不及爬起来,水流就灌往口鼻。 一直没有机会爬起来的流人像水流中的一块石头,随着水流冲向悬崖外。 甄迢用手遮挡着从上方落下的碎石,大声呼喊着逃跑的流人。 荔知坐在的马车摇摇晃晃,受惊的马匹不愿前行,不断喷嚏跺脚。 一块巨石在这时从上方落下,刚好砸在马和车中间的缰绳上。 荔知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失去平衡,跟着巨石一起滚下山坡。 她和谢兰胥摔到一堆,无数器具噼里啪啦砸到他们身上,又从敞开的木格窗里落了出去,滚向望不见底的山坡下方。 人群的惊呼声离他们越来越远,荔知几次差点从窗中翻出,都惊险避过。 马车磕磕绊绊,在坠落中途解体。荔知从破碎的木板中摔出,谢兰胥就在她的手边,跟着一起往谷底滚去。眼见一块尖锐的石头就要撞上他的后脑勺,荔知来不及多想,抢在他之前先滚了过去。 肩胛骨重重一痛,荔知连叫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感觉到自己还在不停翻转滚动。 忽然,她的身下一空。 谢兰胥单手吊在一棵长出山崖的歪脖子树上,另一只手青筋毕露地抓着她的手腕。整张脸都因为过度使力而扭曲。 而她,悬在一块凸出的峭壁外,底下就是万丈深的谷底。 残损的马车和四仰八叉的马匹在她身旁滚落,连个声响都没有发出就消失在谷底的密林之中。 只要谢兰胥稍微松手,她的下场就和粉身碎骨的马车一样。 她抬头看着谢兰胥。 少年脸色苍白,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也在看着她。 荔知从他眼中看出一抹思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