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目光的也是为首之人。 鸣月塔地处边疆,有许多民族混居,民风比京都开放多了。这里多的是粗犷野蛮的女人。她们像老虎,像黑熊,但没有谁,会像花纹美丽的蛇。 地痞头子说不清自己心慌的原因,但他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带着两个小弟迅速离开这里。 三个地痞走后,菊生松了口气,后怕道: “还好他们被都护府的名头给吓走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小流氓罢了,不足为惧。”荔知说。 她快步上前,扶起衣衫不整的朱氏。 朱氏脸色惨白,看着面前的荔知,此时才涌出眼泪。 “朱姨娘,你怎么会被他们缠上”荔知皱眉。 “我……我……”朱氏欲言又止,看了看菊生。 “我去外边看看,你的木盆还在外边呢。”菊生识趣地往巷外走去。 “朱姨娘,你别急,慢慢说。”荔知轻轻拍着朱氏的手臂,用眼神安抚。 朱氏放下戒备,泪如泉涌。她紧紧抓着荔知的手,颤抖着声音说: “我本以为,那样的日子到了鸣月塔就结束了,没想到……即便到了鸣月塔,他们依然不放过我……” 朱氏说的含糊,荔知却懂了她的遭遇。 “不怪别人,是我自己下贱……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肯做……我的名声已经毁了……可怜象升和慈恩,有我这样的母亲……”朱氏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朱姨娘,这不怪你。”现在换了荔知紧紧握着朱氏的手臂,她强迫朱氏的泪眼与她对视,一字一顿道,“你一没有偷,二没有抢,你只是想让自己和孩子活下去罢了——错的是反而借此要挟压迫你的人。” “可我……卑鄙地威胁姑娘,抢走了你的口粮……” 朱氏捂住泪迹斑斑的脸庞,痛苦和羞愧让她的面庞扭曲了。 “没关系,我原谅姨娘了。” 荔知将朱氏被泪水打湿的鬓发,将其别到耳后。 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悲悯。 朱氏更加用力地抓住荔知的手,仿佛不这么做,她枯瘦的身体就要坠向更深的地方去了。朱氏紧闭着双眼,嘴唇也紧紧抿着,但是颤抖的喉咙里却发出只在方寸之间的哭嚎。 眼泪像泉涌一般流在她的脸上。 朱氏出身商户不假,但她能够嫁进荔府,自然不是一般的商户之女。朱家世代从商,富比王侯,朱氏乃朱家嫡女,从小接受仕女一般的教育。 王氏懂的,她也懂。可那些不该做的,她还是去做了。 她的一双儿女,生命之火在流放之路上奄奄一息,她怎么可以视而不见每一夜,每一夜她都担心自己的孩子第二天还能不能睁开眼睛。 她闭上眼睛,任那些流人糟蹋自己,闭上眼睛,从荔知的手里接过她的口粮——每一次,每一次她的心都在滴血。 有无数次,她都想一死了之。 可是她还有两个孩子。 他们没有任何错。 即使她堕向无间地狱,她的两个孩子,纯善而无辜的一双儿女,也不该跟她一同坠落。 荔知搀扶着哭到脱力的朱氏从地上站起,问: “姨娘,你住的地方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好在朱氏住的地方就在都护府洗衣的河边,荔知送朱氏到了地方,发现那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是临时用木板搭起的窝棚。 “我先去前边洗着衣服等你。”菊生说。 荔知知道她是想把地方让给自己说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听到声响,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从里探了出来,见到外边的生母和荔知,脸上绽开天真的笑容。 “姨娘!荔知姊姊!” 荔慈恩像只活跃的小兔子,从窝棚里蹦跳而出。 尽管生活艰难,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阴霾。 荔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问:“你哥哥呢” “哥哥出去捡柴火了。”荔慈恩笑道。 正说到荔象升,一个少年瘦削的身影就从河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荔象升看到窝棚前的荔知和陌生的菊生,面露惊讶。荔知先和他打了招呼:“象升——” 后者沉默着低下头,抱着怀里的柴火进了窝棚。荔知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淤青。 “这孩子到了鸣月塔,性格越发阴沉了……姑娘别怪他,都是我的缘故。”朱氏哽咽道。 “我不怪他,姨娘放心。” 荔知身上没有可给她们的东西,歉意地看着朱氏: “既然送姨娘回了住处,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都护府的衣服要洗——” 朱氏立即说:“姑娘快去吧,千万不要因我误了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