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值得特地通知了,孟杳却总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又点开朋友圈开始编辑讣告。 拇指垂在键盘上迟迟摁不下去,发现自己不会写讣告。 刚点开搜索软件查模板,江何的电话打过来。 “在哪?”他声音焦急,透着一股凉。 “市殡仪馆。”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醒来发现人不行了。但昨晚她还好好的……也不,不是好好的,昨晚她晕倒了,但又爬起来了,我说要去医院,她说我赶死……”孟杳忽然就语无伦次起来。 “我现在过去。”江何打断了她,又补充,“你别急,孟杳,你在那里别动。” 孟杳忽然清醒了,“不用了,这里要 24 小时核酸。”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只记得那个司机让她突然发火的一句“24 小时”。 “我现在去做,结果出得快。” “已经处理好了,就停灵三天,你告别仪式的时候来就行。” 江何没理,反问:“你要守灵?” “嗯。” “我跟你一起。”他已经坐进车里。 “不用,要核酸。” 江何眉头紧皱,孟杳现在太紧绷了。他故作轻松,嗤笑一声:“怎么,就你一人能做核酸?” “很麻烦,每次进出都要重新做。” “那就做。” “…好麻烦。” “那就不出去,守灵本来也就不应该出去。”江何一脚油门驶出停车场,在小区门口的核酸点停下来。 “太麻烦了真的,我自己都不想守,一待三天,没必要……” 江何声音沉沉:“没有一个人守灵的。” 孟杳被说服了,长岚的习俗,守灵至少都是两个亲属一起。而她没有第二个人跟她一起,孟东方是绝对不会来的。她连能单独告知的朋友都只有两个。 “孟杳,我很快就到了。”江何坐进车里拽下口罩,飞速往市郊开。 发完讣告,孟杳在钟牧原的提醒下选择守灵厅。 “目前开放三个厅给家属守灵,大小不一样,莲花灯供盘供杯这些都有,休息室也都有。最大的这个还有卫生间和卧室,条件更好一些,如果你一个人守三天的话,选最大的这个吧。”钟牧原把所有信息都了解得很清楚,才来跟她讲。 孟杳问:“这个厅多少钱一天?” 钟牧原下意识想说不用,他已经全部处理好,可之前的不知分寸已经让他吃够了教训。他知道要徐徐图之,于是如实回答:“一千二。” “你已经付了吗?” “是。” “谢谢,待会儿我一起转给你吧。” “好。” 孟杳低头看世界时钟,她要等英国早晨的时候给梅月霞去电话,问她要长岚那些舅舅阿姨们的联系方式。 这是她在写完讣告之后想起的第三件要做的事。她并不知道林继芳生前的社交圈里都有谁,又或者她根本没有什么社交,她手机里的联系人都只有孟杳和静岚寺办公室的公用电话。但能想起一个是一个吧,告别仪式总不能人都没有。 孟杳很希望现在自己脑子里有一张长长的待办清单,告诉她下一件该处理的事情是什么。 可是没有。她明明应该有很多事要做,却又无事可做。 她把钱转给钟牧原,问他:“你怎么会在附院后门?” “我在东大开了一门选修课。” “哦。”怪不得那天去检查,还有打牌之后都看到他,孟杳了然笑了笑,“还是你厉害。” 钟牧原犹豫了一下,开口:“…杳杳,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什么?” “那天在东大食堂看到你和你奶奶之后,我去问了一下她的情况。”钟牧原说,“不过你放心,没有涉及隐私,只是恰好那天专家门诊的医生是我的学长,所以我找他了解了一下病情。我毕竟是学这个的,我想你以后有需要的话,我能帮上忙。” 孟杳有些意外。 “学长说,你奶奶晕倒过,但所有检查结果都显示是隐匿性冠心病,且程度很轻,没有生命危险。”钟牧原说,“片子我找国外的同学也看了,他说得很客观,没有轻视、也没有夸大。” 孟杳皱眉,“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觉得她打算去医院闹? “我的意思是,你奶奶的过世是一场意外,而且是在老年人里发生率并不低的一场意外。”钟牧原半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不是医院的责任,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很警惕了,你带她做了所有该做的检查,她在睡梦中走得很安详,这已经很好。” 钟牧原的声音真沉稳,他的话好像天然就有可信度,仿佛能托住一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