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带着荣城的粘腻,路旁法梧绿得葱郁,像打翻的颜料盘,点缀着零星灰红的落叶。往常喜爱的道路此刻像一张厚重的网牢牢拢住陈意生,让他喘不过气。 夏秋之际,神奇的时节。 陈意生穿着笔挺的正装,神色肃穆,眼下青黑,仿佛上班是件多么苦大仇深的事情,额头还带着走路闷出来的汗珠,发丝也被打湿,整个人不复以往的游刃有余,以至于让在公司等他的胥立诚大跌眼镜: “陈哥,”胥立诚被茶水呛了下,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您不会一夜没睡吧?” 陈意生摇了摇头,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也添了杯茶。 “那?是怎么?人找着没?出事儿了?” “分手了。” “啊?”胥立诚瞪大双眼,竭力压制上扬的嘴角,原本不羁的坐姿摆正:“怎么了呢?” 握着茶杯把儿的手紧了又松开,陈意生扯了扯领带缓解窒息的感觉,顿了好大会才愿意回答他:“人在学校里有小男朋友。” “嗬!”胥立诚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这姑娘有前途啊,年纪轻轻就知道劈腿了!比咱小时候可强多了!” ——有些事情,忍一时变本加厉,退一步越想越气。 陈意生的情绪从低谷到平静,再从平静到愤怒,仅仅用了一句话的时间。 他捂住头,衬衫下结实健壮流畅好看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拉伸,“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要是真不想跟我好了就直说,我又不是不懂好聚好散。这样偷偷摸摸算什么事儿?里头一个外头一个是吧?……那她之前对我说的话又算什么呢?”——梁又卿认真起来,还是能揣摩出来陈意生的G点在哪里的——他喜欢自己深情地说情话,装得越真挚,肏得就越狠。是以,不爱学习梁又卿专门逼着自己学了好多酸掉牙的哄人语录,两人在床上厮混的那些天,什么山盟海誓情之一字并蒂芙蓉云云都是小儿科。 胥立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嗐!现在的小孩儿可比以前厉害多了,互联网一普及,他们有啥不知道的?噢,你真当梁又卿是个什么好东西?就因为她年龄小你就信了她对你一见钟情非君不可的鬼话?你以为人家吃了亏,硬给自己安老实人的深情人设,还特么致力于自我感动,现在傻眼了吧?我早看她鬼得很——之前看你上头我真没好意思说——得得得,现在也不晚,及时止损咯。” 陈意生闭着眼揉捏鼻梁,也不说话。胥立诚乐子人的乐子魂熊熊燃烧,乘胜追击: “而且你俩也真确实不合适,人家才十五岁,轰轰烈烈的青春刚刚开始,可你瞧瞧你多大了——你的青春已经半只脚踏入坟墓。咱们这种人吧,浸淫社会也挺久,跟他们那种象牙塔里的学生不是一类人!梁又卿再机灵,也没法和咱们这种人同频——他们那个年纪,能因为作品里的角色哭得稀里哗啦,你还能有这样的共情能力么?他们看那种泡吧打胎的青春伤痛文学,你就不会觉得幼稚么?她天天出去惹是生非打架斗殴,万一让你擦屁股,你能忍多久不发作?退一万步讲,即使她不整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严肃学霸学神,跟你一样天天拉拉个脸——你也不是她爹妈,到时候看她天天因为那一两分愁眉苦脸,你不会觉得有代沟吗?说实话,我有时候在饭桌上听那群小孩叨逼叨就觉得可笑——屁大点儿事儿也值得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说,可我还得装着好喜欢好好玩的样子。虽然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吧,但是要让我走完一遍我爸妈这种捧着个弱智当宝哄的路,我想想就要发疯。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个人我还不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乐于扶贫的人!现在她床上叁言两语给你哄高兴了,你觉得新鲜,等以后呢?你俩都腻了呢?需要逃离乌托邦面对现实的时候呢?你俩出问题还早呢!越早分损失越小,这也算是好事。”胥立诚越说越兴奋,仿佛借此也能把烂肉从自己的心口剜除。 “现在都不兴那种狗血的小说了。”陈意生脸色苍白,双眼无光,如同行将就木的干枯生命,嘴唇嗫嚅,弱弱反驳。 “呵呵,”胥立诚都气笑了:“重点错了啊兄弟——行了,也别难受了!谁年轻的时候遇不到一两个渣男渣女呢!走出一段失败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启新的恋情……今晚走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