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万岁’。嚯,这本子的年纪可不小了。”陶亮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已经发霉的笔记本,翻了起来,说道,“1976年……哈,这是老丈人年轻时候的笔记啊,字写得真丑。” 其实老丈人的笔记挺工整,字也不丑,只是陶亮不愿意承认。笔记本里记录的,不仅仅是案件细节,还有一些老丈人年轻时候的心理活动,以及他的一些同事的外貌、动作和神态的描写。这就有意思了,一直对老丈人畏惧却又厌烦的陶亮,此时突然有了强烈的窥私欲。他饶有兴趣地把几十本说是笔记不是笔记、说是纪实文学不是纪实文学的东西,都抱进了房间,放在案头。这时候,他才发现桌子上除了卷宗之外,还有几本同样发了霉的笔记本,而这几本笔记本里标记的时间正是1990年。 情况很清楚了,顾雯雯是趁着自己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来到这里,翻看父亲当时的工作笔记。不过她显然不是为了来窥私的,而是为了办案的。由此可以推理出,顾雯雯在负责此案之后,来询问父亲记得不记得此案。可是1990年的父亲,已经是分局领导了,不一定直接负责案件的侦办,也不一定记得案件的具体细节,所以顾雯雯得到了父亲否定的答案。于是顾雯雯就萌生了来翻看父亲当年笔记的想法,想从中找到一些卷宗里没有的细节,好把卷宗里琐碎的线索拼接在一起。不过她知道父亲的笔记里也有相当于日记的内容,说不定还有涉及个人隐私的内容,父亲不一定答应给她看,于是就来偷偷翻看了。 一定是这样的,陶亮觉得自己分析得非常有道理。既然雯雯可以偷看,那他也可以。不为别的,就为了能看到老丈人的一些小心思,满足他心里的某种报复欲望吧。陶亮坏笑着,翻开了1976年的第一本笔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不过是本个人笔记,却让陶亮看得如此沉迷。简单的记录,在陶亮的脑海里形成了强烈的画面感。过去的那个年代,警察办案的套路深得他的认可,这就是自己一直崇尚的“能走捷径绝不绕弯路”的套路啊,还有各种让他觉得志趣相投的“侦查小聪明”“审讯小聪明”,连古代的三十六计都被当时的警察玩得很转啊。如果要以顾雯雯的观点,什么事情都按规矩来,那过去真的没法破案了。他在如痴如醉的阅读当中,不知不觉,又是三个小时过去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陶亮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抻到哪儿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或者是脑袋里的某个地方“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剧烈的耳鸣和天旋地转的感觉。他连忙用手去撑桌子,可是桌子明明在那里,自己却撑了个空。他又赶紧用双手去扶住椅背,不过椅背显然支撑不了他身体的重量,椅子和他的身体一起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天旋地转之后,便是双眼前的突然黑暗。 “雯雯!” 昏迷前,他想喊出来,但不知道自己喊出来没有。 2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亮的意识开始慢慢恢复,他的耳朵里传来了类似于火车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想,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不是在老丈人家里看笔记吗?怎么这就到火车上来了?难道自己昏过去了,雯雯带我出远门去看病? 想到这里,陶亮猛地坐了起来,没想到在漆黑的环境中,自己的脑袋狠狠地砸到了一块硬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虽然周边的环境看不真切,但意识清醒后,那轰隆隆的火车声确实十分真切。不错,他就是在火车上。陶亮无法直起上身,只能蜷缩着稍微起身,他伸手在自己的床边摸了摸,原来,他是在卧铺车厢的中铺。 不对啊,要是昏倒了,肯定是就近送医啊,怎么到火车上来的?还爬上了中铺? 黑暗中,陶亮揉着剧痛的额头,努力平缓自己急促的呼吸,稳了一会儿心神,才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他伸手摸了摸床头的窗帘,一把拉开,皎洁的月光立即洒进了车内。 这确实是一节六铺相对的普通卧铺车厢,但是和他印象中的绿皮车的卧铺车厢又不太一样。准确地说,是比绿皮车的卧铺车厢还要狭窄。两个下铺之间的小茶几上,放着只在陶亮小时候才能看到的塑料暖瓶,还有印着毛主席头像的搪瓷茶缸。 周围几个铺位,都睡着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并没有雯雯的身影。 我这是喝酒喝断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