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他还会回上海吗?什么时候可以回日本,回家? 藤原侨一转过头迎着她希冀的目光,上下薄唇一动,吐出八个字,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藤原侨一渐渐从木夕口中得知,她一路从熊本漂洋过海来到这里,路上被偷过东西,被骗过,也挨过饿,那天撞在他车上是因为有人贩子在追她,她没了命的在雨里跑,不知怎的就撞上了他的车。 看着夕子的淡淡浅笑,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孔和瘦如柴火的身体,藤原侨一觉得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竟然可以经得住路途中如此多的折磨与苦痛,还真是挺令人佩服的。 藤原侨一本打算过两天等她身体稍微恢复的好点就把她送走,不管是送到医院还是直接送到码头,总之是不能继续待在军营了,这里从没有留过这样的女子,她在这里很不合适。 可夕子似乎并不这样觉得,她对周围的一切已经渐渐熟悉起来,并且似乎已经融入了这里。 她会和见到的所有人笑着打招呼,会主动给士兵们洗晒衣服,帮炊事班一起准备伙食,甚至还会给他们打扫房间的卫生。 她永远笑着,就像一朵盛开在春日阳光下的樱花,令人不仅仅是心情舒畅愉悦,更让人想把她摘下来,好永远珍藏在自己手心里。 一日无事,藤原侨一早起来倚在门框上,看着那个正在明媚晨曦下晾晒被单的小姑娘。 她的一头乌黑秀发变作一根麻花辫垂在脑后,细碎的刘海覆盖在额头上,一双白皙稚嫩的小手奋力拧着床单,然后轻轻踮起脚尖,把它搭在绳子上,床单甩出一串水珠溅落在她的小脸上,她笑着用手擦一擦鼻头,轻声哼唱起来:追过兔子的那座山,钓过小鱼的那条河,至今依旧魂牵梦萦,难忘的故乡[?选自《故乡》,日本大正时期民谣]…… 这样柔声细语的歌声,唤起了藤原侨一脑海中存封已久的记忆,他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搂着生病的他,给他哼唱着温柔的歌谣。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母亲了?又有多久没有听见过家乡的歌谣了? 藤原侨一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不过一瞬,他打定了一个主意。 夕子提出离开是在一个下雪的晚上,他刚忙完回到营地,就看见他的房门口伫立着一个鼻头冻得通红的小姑娘。 什么事,夕子。藤原请她进屋。 夕子进屋后低下头不太好意思的说:藤原大佐,叨扰许久,我也该走了。 藤原侨一猛地抬头看她,意识到有些失态后,他垂下眼睑,手里依旧忙着翻弄文件,不再等等吗?你哥哥的部队据说年底就可以回来了。 夕子的眼中又放出光芒:真的吗? 藤原侨一轻轻点点头,右手悄悄把一张阵亡通知书藏了起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