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恩阖着眼,闭目叹息, “也怪不得他,陛下虽让四殿下住在东宫,却迟迟不立他为太子,久而久之,人心易乱。” “唉,皇后娘娘若肯去陛下跟前服个软,四殿下也不用夹在当中左右为难。” “亏得是老祖宗您在陛下面前周旋,否则四殿下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罢了,不说了,把名录取来,换个人去东宫。” “哦,对了,你不觉得这容语像一个人?” 那太监顿住脚步,瞠目道,“像谁?我可没瞧出来。” 刘承恩沉吟半晌,脑中灵光一闪而逝,他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 容语打司礼监拿了驾帖,前往六科廊签发,司礼监虽势大,却也不是乾纲独断,每每有诏令,还需通过各科给事中签发,六部衙门方能接收。 容语沿着长长的宫墙,来到午门西侧的六科廊,走了这会儿功夫,夕阳已沉下一半,早春暮风四起,将城楼上的旌旗吹得飒飒作响。 她寻了当值的礼科给事中签发驾帖,顺带打听了一嘴,听闻谢堰奉都察院之令,督察此次科考。 容语神色微亮,还真是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红缨的失踪,牵扯红丸案,这里头的水比她想象中要深。 她赶驴上马,骑马难下。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着她,在暗中搅动朝局。 而谢堰是韩坤一案的主审官,从他那旁敲侧击,兴许能知道是何人在弹压此事。 容语将签发的驾帖塞入袖口,笑问礼科给事中, “秦大人,谢堰谢大人何在?” 她话音未落,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声, “你寻我何事?” 第4章 天色渐暗,廊庑下次第点了风灯。 谢堰负手立在阶前,灯芒映在他眼里,漾出几分灼色,只是那抹灼色转瞬即逝,仿佛是淬了火的刀芒插入水里,顷刻归于沉寂。 容语回眸看他,眼里有些许浅淡的笑意,抬步上前朝他拱手, “老祖宗遣我帮着礼部打下手,听闻谢大人也领了这档差事,正想讨教一二。” 谢堰想起内廷递来的传闻,再听容语这腔调,不由蹙了眉。 昨日在裕德堂,此人面如冷玉,纹丝不动,一双清澈的冷眸生不出半点波澜。 今日眉眼透着笑意,转眼间从一小内使摇身变成司礼监大珰的干儿子,也不知道这份油滑的本事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生了出来。 “今日韩府设灵,我要去吊唁,有什么话路上说。” 语毕,先一步往午门方向折去。 容语岂会拒绝,忙踱步跟了上去,与他一道出了承天门,打马沿着长安街往西,来到时雍坊的石虎胡同。 这一路,二人不疾不徐。 “韩坤此人很不合群,年过四十不娶妻,平日多挤在值房歇息,也不回府,若说他多么兢兢业业,仿佛也不尽然,唯独一事倒是令他痴迷。” “求仙访道?”容语勒住马绳,接过话。 谢堰顿了顿,缓缓摇了摇头,“我与他打过数次交道,他什么事都不推拒,却也不尽心,若说他是个老好人,偏偏他从不与人交际,看似求仙访道,可他自己从不吃仙丹,十分古怪。” 谢堰眉头微蹙,似拢着一层烟。 容语问,“他死因可查明?案子就这么结了吗?” 谢堰闻言,目色凝然朝她投来,“容公公的意思,还要查下去?” 容语失笑,在马上朝他拱了拱手,“韩大人算我半个恩师,他死的蹊跷,自是希望查清楚,给他家人一个交待。凭那宫女一人怕是杀不了他,我担心背后还有人在搅动风云。” 谢堰眯起了眼,面前这小太监明明身负嫌疑,可眼下她这番话,却带着几分真切。 叫人猜不透。 谢堰沉默片刻,催马上前,“不必查了。” 容语作讶然状,夹起马肚跟上他,“为何?莫非有人不想让大人查?” 谢堰闻言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觑她道,“你想知道?” 容语喉间一堵。 这个谢堰,心思细敏,太狡猾了。 她讪讪一笑,目视前方,“只是奇怪罢了,堂堂三品大员,这般草草结案,不像都察院的作风,更不像谢大人的风格。” 谢堰却不再搭话,只因韩府已到。 门庭并不显眼,与韩坤三品大员的身份不相符合,若不是檐下挂着一盏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