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一场风雪又急又厚。 一行人赶到中军大营,几乎已成了雪人。 谢堰远远瞧见白茫茫的辕门下立着一堆人,人头攒攒,像是发觉了他们所在。 渐渐欢呼声清晰传来。 “回来了!” “谢大人回来了!” “容公公呢?” 董周与马令等十来位军将,自昨夜便守在辕门下,眼巴巴望着贺兰山方向,自玲华告诉他们,谢堰亲自带人去营救容语,他们便枯坐在辕门东侧的木亭下,一双眼熬得发红发肿,面颊也现出皲裂之色,怎么都不肯回营。 直到望见绵密的风雪里,渐渐驶来一群身影,方一个个活了似的,蹦跶起来。 王桓是两个时辰前回的营,他与姚科今日清晨杀获一批蒙兀残兵方回大同军营,骤闻容语舍身偷袭蒙兀粮营,都顾不上歇口气,又独自带着十几名亲军卫快马奔来山西大营。 若非几位将军拦着,他非要往贺兰山赶。 他是个急脾气,左等右等不见谢堰归来,担心半路出事,正要上马去接应,被侍卫摇着胳膊喊, “将军快瞧,那是谢大人的赤骥!” 谢堰这匹赤骥来自西域,马尾巴成火红色,如同一团火焰在风雪里摇来晃去,十分显眼。 蓄势许久的酸楚涌上王桓眼眶,他忍着满腔担忧,抹了一把脸,大步往前冲。 待谢堰一行驶近,方才清晰看到他身后坐着一人。 定是容语。 “提督!” “监军!” 大伙蜂拥而上。 谢堰勒紧马缰,在辕门前缓缓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一直紧紧搂住他腰身,到后来几乎是贴在他后背,他猜容语该是撑不住了... 果不其然,马还未停稳,被大氅裹着的容语径直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卿言!” 王桓一个健步往前,抬手去接。 谢堰眼疾手快,将缰绳一丢,从马上跃下,先他一步将容语搀住。 容语一头撞在谢堰胸膛,双腿酸软差点滑落在地。 王桓止步,惊异地抬眸,目光撞上谢堰。 不过这一抹惊异转瞬即逝,他迅速折去容语另一侧,扶住她,“卿言,你怎么样,怎么伤得这么重?” 容语一张脸比那雪还要白,勉力地撑住身子,松开谢堰的手,直起身冲他轻笑,“死不了....” 气若游丝。 王桓红着眼盯着她,沉了口气。 他从未见容语这般,仿佛活生生的人被抽走了精神气,她该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事,一时心口钝痛,有口难言。 董周与马令已挤了过来,一个丧着脸,一个又哭又笑,一左一右将容语掺着往里走, “监军,我以为您回不来了....属下以后事事听您调派...”马令不复先前吊儿郎当的样,神色极是恭敬。 董周揩了一把泪瞪他一眼,“这话该我说....你哪够格让我们提督使唤?” 马令木了一下,抬脚踹了下董周,“我给监军当马前卒,替他牵马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 容语实在乏累得很,虚弱地笑了笑,任由二人拌嘴。 前方营帐,玲华与小内使闻讯已匆匆赶来,急忙将容语从二人手中接过,小心翼翼扶入了帐内。 这头辕门下,风雪交加,两个大男人矗立在一处,谁也没说话。 王桓木了好半晌,闷声问谢堰,“她到底怎么样?” 谢堰穿得单薄,迎来的侍卫递过一件披风,他接过披上,一面系好,一面回, “经历一场恶战,又被十八罗汉围杀,你说呢?” 王桓双目骇然睁大,心如同在油锅里煎似的,唇齿轻颤,咬出一抹血色来。 谢堰刚回大营,还有诸多事务料理,他丢下这话,大步往军营内走。 才迈开数步,听到身后传来王桓的嗓音, “谢谢你...” 谢堰听了这话,只觉一股莫名的怒火窜到眉心,脚步停下,缓缓回眸,讽声问, “王将军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谢谢?” 王桓脑门仿佛被什么敲了下,茫然地望着谢堰, 什么意思? 待问,那道清俊的身影已走远。 一阵疾风扫来,冰渣子凌空直往他面门砸,王桓顾不上遮掩,木然往里走,将谢堰今日的举止来回折磨几遍,仿佛嚼出了味。 也对,谢二公子一向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不惜涉险去救一个对手? 原来如此。 一想明白这遭,王桓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容语可是东宫的人,谢堰凭什么觊觎她。 莫非,他打着挖墙脚的主意? 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