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的地下牢房中,潮湿阴冷,还散发着难以名状的恶臭气味。一个黑衣男子四肢被粗长的铁链吊在半空,碗粗的镣铐刺破表皮,深深地嵌入肌肉之中,血痕早已凝固,只余下暗黑的血痂。男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长鞭或是烙铁磨破,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勉强遮住重要的器官,却难言满目疮痍,有陈年旧伤也有许多新添的痕迹,深一道浅一道的纵横交错在一起,令人不忍直视。 在医院躺尸两周后,莫离终于央求着仇翊搬回仇宅住,并在百般恳求下获得了单独提审无颜的机会。 此时的莫离,正端坐在牢房中铺着柔软毡毛的躺椅上,闲适地欣赏着身前男人斑驳的身躯。她挥起缠着绷带的左手,命令待命的属下将半空中的男人放下。 一桶热盐水从无颜的头上倾泻而下,疼痛在伤口接触到盐水的瞬间开始复苏,鼻腔被大量的热水灌注,生理的自然反应使得男人难以遏制地剧烈咳嗽起来。他从昏迷中幽幽地醒转过来,对上一双明亮的凤眼。 “莫……离?”男人微微翕动嘴唇,干涩的喉咙间泄出一丝嘶哑的声音。 “无颜是吗,久仰大名。我就是你要找的人莫离。”莫离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无颜,年纪在35岁左右,不修边幅的脸很难辨认出原本的样貌,倒是更能突出他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抛开浑身上下的伤疤不谈,身材保养得不错,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不愧是杀手排行榜第五的名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鲜少有目标对象能从自己的手下全身而退,就算不死也会重伤致残落下终身疾病。而这个女人不仅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存在,又在飞扑朋友的同时打落水晶灯扰乱自己的视野,还能与自己几番纠缠,最后只有肩头受了点轻伤,如此机敏和果敢,绝非一般人能做的到。这个女人身上充满谜团。 莫离浅浅一笑:“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来杀我?” “传闻莫家大小姐是个性情淡然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没想到竟是一派胡言。”男人答非所问,审视着面前的女人。如果那天她的身边没有跟着另一个让她分神的女人,被反杀在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让我猜猜你身后的雇主是谁。”两人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是……江南许家?” “不是。”没有丝毫犹豫。 莫离挑眉,探究地看向即使身陷囹圄依然维持刚强的男人:“哦?无颜先生回答得也太迅速了吧?确定不用再想一下了吗?” “江南首富,远近闻名,谁人不知?” “哦?我有说是江南首富了吗?”莫离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在江南姓许的可大有人在。” 无颜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周围的护卫一把押回原地,激烈反抗之余不免扯到身上的伤口,他痛苦地屈服在疼痛之下,狠狠地看向女人。从业二十多年他从未这么难堪过,还是拜倒在一个小姑娘的脚下。 “你口口声声说着莫家,其实你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在Y城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我生来爹不疼娘不爱,杀掉我莫敬天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想用我来牵制莫家,你怕是想得太多了。”莫离身子向前探去,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苦不堪言的男人。 “我怎么知道他对你的态度是不是装出来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莫离讥讽地笑了笑,仰头看向头顶的吊灯,几只黑色的飞蛾正打着转追着光圈上下翻飞,时不时地发出聒噪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它们的身躯偶尔被烧得火热的灯泡烫到,然后振翅高飞扎进阴影中,不一会儿便落入墙角处的密网,成为蜘蛛的盘中餐。 道上关于莫敬天的传闻很多,最广为流传的便是此人向来不屑于伪装,人生信条便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与其他人的作风截然相反。当然,在莫离看来,这八个字与他毫不相关。他更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耐心十足地等待涉世未深的猎物失足进入到它的地盘。尽管耳聋目盲,但凭借出色的嗅觉和温感能力它依然能够迅速锁定猎物一击致命。 每次对上父亲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都令她心惊胆战,平静之下暗藏漩涡,稍有不慎自己便会被埋藏在其中的滔天巨浪卷走拍死在礁石上。这种感觉在母亲去世后尤为明显。即使是在年少父女关系短暂和谐时,那温情脉脉的背后却总是笑不达眼底。 “父亲虽然不喜欢我但没有必要大费周章雇佣一个门外汉置我于死地。这世上巴不得我快点死掉的人除了许家我想不到别人。哦,其他想要我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