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览眉间浮起嘲弄:“改日?” 他轻佻一扯唇,不紧不慢道:“改日怕便是无期了。尊上倒会说笑,属下不过一介小魔,恐是等不到海枯石烂的日子呢。” 穆无霜被这一通话砸得懵了。 她呐呐开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大护法。” 归览又眼眉弯弯地一笑:“那尊上是什么意思?” “是说属下累赘,不该插手闲事,搅乱一局棋?” 他点头,“也是,尊上修为超卓天魔,我这等闲杂鼠辈出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妄敢抢夺尊上一力降十会的风采。” “这原本就不应该。一切全怪属下鼠目寸光,贪功好近,全然就是小人行径。” 他愈说眼底便愈冷,最后拊掌扬声道:“这样说来,属下罪该万死,决不该求奖赏恩赐。” “如此,便请尊上赐我一死,正好功过相抵,如何?” 振振言辞中,少年殷红眼波潋滟,眼底闪烁的却不知是恶毒还是郁色。 穆无霜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忽然也就失了语。 她不明白归览在想什么,更不明白归览究竟为何这般激动。 方才自认话术完美无缺的喜悦在一瞬间被浇得尽数消弭,穆无霜捏了捏手心,觉得心底很有些无力。 身侧的东寻突然激动道:“归狗!你鸠占鹊巢,在尊上寝宫里大搞破坏,恐是早就布下了机关,你将尊上当什么?” 归览眉一挑。 他瞥了一眼东寻,声音发冷:“我将尊上当什么,又与你何干?” “倒是心魔护法,成日腆着一张脸凑在尊上身旁,不知所图为何?” 少年语声凉凉,“旁的不说,心魔护法在当从主方面的表现还是十分惹眼的。” “知趣的就闭上嘴。再给你家主子招惹麻烦,就和你主子当一个品种的白眼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以最阴阳怪气的语气针尖对麦芒。 而穆无霜站在一旁,瞧着二人冷语相对的模样,渐渐有些恍惚。 明明她自己才是两人争锋相对的源头,但偏偏站在一旁去看,身上的无力感倒仿佛在昭示着她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就在东寻气极开口反驳的当儿,穆无霜赶紧伸手按住了他,附在东寻耳边低声道:“心魔大人,且不要冲动。待我先回魔宫寝殿一趟,你候在宫外,如果有事我会通知你接应。” 她话音里有点绵软的无奈,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此时再多争议也是无谓。 穆无霜原是睚眦必报、被犯必定反唇相讥的性子,这会儿也失了心思和兴致,只想赶紧回去看看自己日常下榻的地方究竟怎么了。 东寻脸上神色犹然愤愤,但碍于穆无霜的意思,不好再继续发作,只是将头偏去一边,白眼翻得比天高。 等到两人都走了之后,穆无霜才揉着额角,倍感疲乏地朝寝殿去了。 到了廊道前,推开门,穆无霜瞳孔骤然紧缩。 不必入门,就能闻见木屑混杂的味道。 踏进房里,穆无霜只稍稍环顾一圈,就明显感受到内里布置已经全然迥异了。 雕花金缕屏风换作素白帷幕,上面寥寥装点着几朵芍药。屏前屏后的桌案摆饰乃至于床榻用具全都改换一新。 穆无霜唤来侍女,眉目沉沉道:“东西怎么全都变了,被谁动过?” 语气虽是疑问,但当穆无霜眸光落在坑坑洼洼的破烂窗棂木上时,就已经意有所指。 魔宫里有胆子做这等事的,除了归览,不作他想。 婢女战战兢兢地发着抖,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穆无霜瞧着她这番模样,也不为难她,挥手让婢女下去了。 独坐台前,穆无霜下意识望向铜镜。 镜中少女云鬓微乱,眉峰不自觉蹙起,一看就是心间烦乱的模样。 她确实心烦。 那股憋闷感在心底浮浮沉沉,极不痛快,但又没法言说。 换做平日归览这样对她,她早就反击回去了。可偏偏归览真的帮了她,穆无霜不好发作。 最可恨的是,她房间的东西都被砸烂了! 东西全都被迫换了略显简陋的新物件,任谁都不爽。 穆无霜原地郁闷了片刻,强行按捺下心底恶气,翻墙出去找东寻了。 东寻见到她的一瞬,脸上神情顿时一松。 他欣喜道:“尊上,您终于出来了。殿中没有什么阴毒机关吧?” 穆无霜摆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