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定,不过是为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定。既如此,晚辈也不得不顺应时势,做一个暗室欺心之人。” 说着,他将年迈的老人望着,仿佛隔着时光,打量几十年后的自己。越看越有些悲凉,他还做不到完完全全遗落过去自己。或许他的可悲之处在于放不低最后一点善,因此也达不到至恶。 他在昏暝的天色里,摇摇欲坠,“侯爷说拙荆是个野丫头,说得不错,可唯有这个野丫头,还能叫晚辈留守寸心,使其不昧。” 遗憾世人连这一点“寸心”也麻痹了,老侯爷回想往昔,已经不记得是否有过不为名利、只赤忱地为某些人与正论。如今摆在他眼前的,是小到儿女婚事、大到家族利益所化的一柄紧致算盘。怎么算,都不能放了席泠。 他凝而重的眼色里,迸出威势,“你有你的说法,我有我的打算。你既不听我的劝,少不得咱们就听凭皇上做主。我相信,皇恩浩荡,还肯给我们这些年老的旧臣两分体面。你再想想,想好了再来回我,我虞家等你一个月。” 虞家公侯人家,又是旧日的礼部尚书,真要上疏,皇上也少不得给个恩赏,轻描淡写地命席泠休妻重娶。 两方又陷僵局,席泠只得作揖告辞,另计深远。 第73章 碎却圆 (三) 席泠一径归家, 已是日坠西山,斜阳立尽。林间杳杳落叶,箫娘在木台子盘着腿儿做活计, 密匝匝的叶影摇在她葭灰的裙上,像蒙蒙天里的一群飞雁, 走失了方向。 她身旁烧着小茶炉子, 里头的炭比残阳还要红,铜壶里的水烟滚滚而上,笼罩她半张脸,扑朔迷离。她从烟雾里抬眼,慌着拽席泠, “虞家怎么说?” 席泠在她对面盘着腿坐,胳膊肘撑在炕桌上, 无力又无奈地笑,“你说得不错, 他家要我做孙女婿,我不答应,就要上疏到京, 请皇上做主。” 箫娘乍惊, 两个眼滴溜溜地流动着不可思议, “就为这点事, 要去惊动皇帝老爷?”说着有些轻蔑地半剪眼,拽他的袖口,“你就这样金贵?还值得告诉皇上?” “你这问题, 我也想问问老天爷。”席泠玩笑着朝天上一指, 须臾渐渐凝重下来, “你不懂朝廷里的事, 我告诉你听。虞家自老侯爷退下来,现在朝中就只两个儿子在朝为官,虽担着要职,却后继无人。虞家到虞敏之这一代,有几个子侄,皆不成器,不论科举还是荫封,都成不了气候。他执意要招我为婿,是为了让他虞家权贵长继。” 箫娘这回听明白了,恶狠狠地咬牙补全,“还有一点,是她虞露浓算是砸手里嫁不出去了!这一遭,她把别的好路都自行了断,差一些的,他们还瞧不上。他虞家,可不就只盯着你了!” 这道理席泠也懂,只是一时无个对策,脸上全是无奈疲惫的笑意。 隔了一会,见箫娘也是愁眉苦脸,他又生起玩笑,把脑袋埋在她眼皮底下,“你替我瞧瞧,我这三千烦恼病根,是不是又白了一些?” 逗得箫娘噗嗤一声笑,剜他一眼。可转眼嘴一瘪,又似要哭的样子,“怎么办呐?!人家真要告到皇上跟前,我算个什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平头百姓,还不叫你把我休了娶她去?我告诉你,我可不依!真要如此,少不得我雇两马车跑到北京,吊死在皇上宫门口!我叫皇上他老人家夜夜做噩梦!” 说的都是无能为力的玩笑话,她也心酸得只剩这么些玩笑话可说了。其实他们心里都分外清楚,他们不过是这麻木人世间的两只蚍蜉,妄图撼树。 席泠也叫她逗乐了,苍白一笑,“但凡君王,手上沾的血无数,你的冤魂,只怕还挤不进他的梦里。” 他将她搂到怀里来,仰头看天,残阳欲断,天色将晚将落。遥山天际,瑰丽的晚霞被竹影摇碎,彷如一片裁得零碎的艳丽浮光锦。 箫娘在他怀里沉默着,他也沉默着,好一会,两个人似面对动荡世事的一场默哀,满是酸楚与无奈。想起来不免有些泄气,不论席泠如何鹏路翱飞,牺牲了什么,官居几何,总也冲不破压在他们头上的天。 那是片九重天,闯过一重,又是一重。 他有些觉得对不住她,在她头顶噙着遗憾的笑,“这时候,暂且不能触怒虞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