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起来,不论可不可口,一律大啖大嚼,那点软肉真是好容易长起来。 顿了顿,席泠又说:“你平平安安的,就足够了。” 箫娘却瞥下嘴去,“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喜欢,人家给你操心,像白操了似的,到你这里,都是多余的!” 席泠只得哄她,“怎么是多余的呢?你有为我的一片心,我就十分喜欢。” 这倒不是完全哄她的话,她有一点为他忙碌的心,他就满足了。即使到今日,面对他手边触手可及的富贵,他仍然觉得她是无可比拟的珍贵。 箫娘要走了,懒得与他争,片刻又转怒为笑,“不跟你计较,你怄也要把人怄死了,计较起来,吃亏的是我自家!后日几时走?你送我么?” “自然送,后日晨起,我不往衙门去了,专送你往码头去。包了艘大船,富丽敞亮,你尽可在上头玩耍,只是留心别栽到河里去。要是路上遇见什么事,打发小厮将我名帖送去给县上的官员,人家自然晓得照应。” “晓得了。” 次日起来,席泠自往衙门去,箫娘打算着去向柏家娘儿们几个辞行。满南京城,场面上来往的官眷不少,若论有些情谊的,还是柏家几位太太姨娘,下有徐姑子王婆子几个,再是元太太,只不过她往扬州去了,不过书信往来。 难得出远门一趟,是礼是情,总要去向这些招呼一声。晨起打发了人去告诉姑子婆子,那两个没有说的,少不得打秋风求往杭州捎带些东西回来。 走到柏家门里,凑巧娘儿们几个礼佛去了,只有四娘嫌暑热未去,只在家里盯着小儿读书。听见箫娘来,忙迎进房子,款待茶果说话。 箫娘一颗颗地拣着葡萄吃,一壁告诉,“我明日就要往杭州去一趟,来告诉娘儿们一声,不想太太二娘又出门礼佛,回头她们回来,烦你告诉她们一声。我这一去,两三个月呢,你想要些什么,写张单子,回头我捎带回来给你。” 说话又拣一颗大大的胭脂色的李子啃着。四娘窥她一会,搭过脑袋来,“怎的,你还回来?” “你这话说得,我不回来往哪里去?”箫娘翻她一眼,下瞥一眼,那李子里头的颜色更深,红得发紫。 四娘惊骇地瞪着眼,“你不晓得?” “我晓得什么?” “看来是泠官人瞒着你。”四娘沉吟须臾,拈绢子那只手一下塞进另一只手心,定下主意,“他瞒着你,我不瞒!咱们好一场,我想来想去,这事情还是该叫你知道。” 引得箫娘额心蹙紧,“到底哪样事情你神神叨叨的,说呀!” 四娘横下心,将丫头小儿追出门去,“你别说是我说的。听我们老爷讲,你们泠官人在官中犯了些事情,这会朝廷里的旨意都下了,北京要个派个什么官来查这桩案子,听我们老爷那口气,只怕事情不好。我估摸着,这会北京那姓彭的官,就这几日就要到南京了。泠官人打发你去杭州,一准是叫你躲出去,倘或他出了什么事情,牵连不到你,这里的房子纵然被查抄了,你在杭州,也算避了险。倘或牵连到你,我想,他也准能有法子把你撇开。” 刹那间,箫娘手上那颗吃了一半的李子像是活过来,反向她啃去,一口一口地,啃进她的心肺,五内全是惊与酸。那门内折进来的一片光,也一寸寸地朝她爬过来,周围都在啃她,将她撕成碎片。 见她呆怔的模样,四娘两眉倒扣,“怎的,你竟是一点风也不知道?” 箫娘木楞楞地摇首,“不知道……”那尾音沉下去良久,她的人噌地站起来,“我走了,回家去问问他。” “嗳,是该去细问问,我们这里到底也说不清楚。”四娘忙起身送她,一路上宽慰,“你不要急呀,你们泠官人,年纪轻轻就坐了四品大员,本事不小的。这官场上的事情一天一个模样,谁说得准?他一准有法子应付的,你不要发急呀。” 箫娘一股脑钻进马车内,吩咐小厮快马加鞭,疾驰归家。 这日席泠也是老早就归家来,听见箫娘往柏家去了,就晓得事情恐怕再瞒不住,独个在书案后头坐了半日,静候她回来质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