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也戛然而止,温素只差半寸撞上他后脊骨。 他的头也半转过来,神秘问到:“你那个师弟没跟你一块来?” 温素听罢笑道:“他近来有事要办,少爷是怕凭我一个不够?”以为他是对自个儿的功夫造诣有所怀疑,或是求个声势浩大,想多来几个人保护。 只听他长长地哦了一声,就再没听他提过甚么问题。 从现下这刻开始,慕容玦说的话尽是命令。 不过他态度和缓礼貌,温素听来也不刺耳。因此即便他提及要温素购买雪樾松香一事时,温素也并没有多加推辞。 “雪樾松香是胶原城特产,错过实在可惜,还请温素姑娘替我买来几瓣。”慕容玦扬起俊脸努努嘴再道:“我知你是来做贴身护卫不是来做跟班的。不是我犯了懒病不愿跟你一同前往,实在是我受不住香铺旁脂粉铺的水粉味儿,你去来神速,留我一个人在此地,怕是哪个贼人想要伤我性命也来不得。” 见他言辞恳切,再向西方街口眺视去,果然见有间香铺来往者络绎不绝,当前他们所在的街市是条铺着青石板的利落长街,头顶悬挂白灯笼大约叁十余个,也即距离街口几百丈远耳,来去不过电光之间,温素推辞两句眼见不成,思忖再叁,最终也只得将他答应下来。 此番是她头一遭做旁人的“贴身护卫”,也不知道个规矩,回头见慕容玦果真仍站在约定好的泥人摊前,心中也才有了着落。 可惜人有旦夕祸福,福祸一瞬之间。 她才进了香铺即被扫地送客,“雪樾松香”四字一出,伙计已恨不得拿扫帚将她扫地出门。温素打了个踉跄,被伙计连人带银两一并推了出去。 几多游人听温素要买雪樾松香,不禁连连回头嗤笑。 只见小伙计将扫帚在地板前狠钉,红着脸,咬牙道: “姑娘您自重!”说罢大门砰地一合,关得温素心中发慌。 眼见伙计方才咬地牙根直红,温素方直觉,这雪樾松香来头不对。她皱着眉回到慕容玦身边时,他正欣赏泥人神态各异的表情,尤其喜欢其中一个吹鼻子瞪眼的小哪吒,刚要买下,见温素已无声无息地站在身旁,不禁好笑。 泥人没甚么意思,还是她有意思。 。 “那又如何?雪樾松香是胶原城特产不错,是治人阴痿的神物也不错,我可从来没说是我要拿回家熏的,乾坤楼里来了两只喜鹊,我熏熏它们,叫它们来年多子多福岂不是善事一桩。” 温素碍于身份问得小心翼翼,慕容玦答得落落大方,反倒显得他足够地光明磊落,显地温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是没有雪樾松香,我楼阁旁的喜鹊窝冷冷清清,我呆得也就不舒坦,人一不舒坦……”他捏着温素付了钱买来的泥人,似乎想要摆正“哪吒”的一张倔脸,面无表情道:“就想回南疆。” 此话一出,温素即便看出他有意刁难,也不得不为他“排忧解难”。 雪樾松香不在香铺,而在药铺,而离此地最近的药铺,在两条街开外,胶原城虽不及潍州城开阔,可令其闻名的正是胶原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街路设置。温素疾走在原本开阔而后蜿蜒的道路边,眼前仿佛还能看见慕容玦遣她时那张淡然的脸。她曾见过他这番模样,当时他在轿子中只露出半边脸,显得了无生趣,闷闷不乐。温素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他手中那条透珠银蛇,她忽而与那条僵死的蛇产生共鸣——慕容玦是挺欠咬的。 连续几里路,多家药铺都未曾有雪樾松香的身影,倒是她才一开口,大夫便语重心长道:“贤伉俪注重阴阳调和,何必用此猛药……”听地她耳根一红,面上难堪,心里更是别别扭扭。 反手推门匆匆走进下一家。 一连走了叁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正无望时,终于在最为不起眼最为破旧的一家药铺中见到了貌似一篷枯死菊花干的雪樾松香。 它名字清丽婉约,样貌却丑陋非常。最恐怖的是价格奇高无比,小小一块搭进了温素半个月的口粮。当温素双手颤抖地将口袋里搜刮出的零散碎银子抖落在掌柜的手中时,掌柜喜笑颜开,于是温素耳边又响起了那一句熟悉的:“贤伉俪用此猛药,必然是注重阴阳调和……” 复命途中,温素欲哭无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