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吏部右侍郎衙,唤作‘三堂’,实为‘鸟市’的场所内。 见那侍郎大人沉迷玩鸟不可自拔,赵二爷实在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鸟,不是这样玩的。” “呀?吓一跳!”侍郎大人吓得胡子直翘,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你懂?” “略懂。”赵二爷便笑道:“人教不好鸟叫,想让黄雀学喜鹊得去喜鹊林子;学山雀得去山雀多的地方。” “油葫芦可没那么大声儿。”侍郎大人道。 “你找一口大水缸,把调教好的油葫芦放在缸底。鸟笼子挂在缸上头,然后把缸盖住。”赵二爷便传授经验道:“油葫芦以为天黑,叫得就凶,黄雀被勾起来嗓子,才能把油葫芦的口压上。” “行家!”侍郎大人竖起大拇指,这才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赵守正道:“阁下是新科赵状元?” “下官赵守正,拜见大宗伯。”赵二爷赶紧退后两步,恭敬行礼。 “免礼吧。”侍郎大人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出来二堂。 在二堂外头的廊檐下,摆着张茶台,上头搁着侍郎大人的茶壶茶具茶宠,旁边还有个红泥小炭炉。 赵守正一看,心中暗叹,这他妈才是生活。 老子将来就不在北京当官,我搁南京混。 能多活十年! 侍郎大人一边熟练的泡茶,一边对赵守正笑道:“昨儿就听说,赵状元到了。心道还不得歇两天才过来。” “戴罪之身岂敢轻忽?”赵守正忙一板一眼道:“昨日进城后已经是过午,不便叨扰,是以今日一早就来报到。” “不来是对的,昨天下午李部堂开堂会,都去玩儿了。”侍郎大人给赵守正斟一杯茶道:“以后休提什么戴罪之身,这南京城里一半都是被发落过来的,大哥不笑二哥。” “多谢大人宽慰。”赵守正忙双手接过茶盏,心里定了一半。 “再说,你是状元之才,当个知县已经委屈你了。而且还去当个附郭知县,实在太屈才了。”侍郎大人又拍了拍赵二爷的肩膀,满满都是期许道:“器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好好干,拿出表现来,我们一定会把你再抬举上去的!” 赵二爷闻言彻底放心了。原来堂堂侍郎亲自接见,不过是对本官的看重。 也对,我可是堂堂状元郎,而且盖过章的那种啊! 不由暗道,儿子,你终于智者千虑有一失了,人家没打算给你爹我小鞋穿,哎呀嘿。 “少宗伯放心,下官定然竭尽所能,排除万难,造福一方百姓。”赵二爷来前是跟范大同对过词儿的,这会儿应对自然不会荒腔走板。 谁知笑容还未浮现在脸上,就听侍郎大人语态郑重道:“眼下苏州就有一难,唯有赵状元能解了。” “呃?”这台词没对过,赵二爷无助的咂咂嘴,感觉味不对啊。 “是这样的。”侍郎大人缓缓道:“前日刚刚收到昆山刘知县递上来的丁忧劄子,原来他老夫忽然病逝了。” “真是太不幸了。”赵守正叹口气道。 “按照规制,他不日就要挂印返乡治丧去了,所以昆山县即将正印虚悬、百姓失牯,又逢梅雨汛期,不可一日无当家之人啊。” 鸟侍郎瞥一眼面不改色的赵守正,心说此人还真如传说中那般深不可测呢,居然到这会儿还不慌不忙。 “部里商量了一下,若是新派个候补知县过去,苏州府一下就得迎来三个新知县了。七个县里一半换帅,对今年的防汛大局很不利啊。”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