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银白十字架突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辉,慌张中的刑野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了它,但紧跟着他的掌心传来一阵滚烫难耐的温度,痛得他摊开了手掌。 白皙的掌心上,被火灼伤的痕迹赫然显现,伤痕边缘不是粉红的血肉或者焦褐的伤疤,而是冒着火星的灰烬。 唯有恶魔会在圣光之下自燃。 意识到了这一点,本来在淤泥的污染下保持片刻从容的刑野瞳孔一阵地震。 难道神也在斥责他见死不救的行为? 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如果我冒险去救了他们,就会给我的队伍带来极大的风险。我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是被我带进来的苏梦宇两人该怎么办……顾平生又该怎么办? 但是银白十字架并不听从刑野的难处,它从刑野的颈项处飘了起来,灼灼火光将绳索给烧断。 看见绳索断裂,银白十字架从自己的脖颈处脱离,朝着遥远的天边离去。 刑野的心脏传来氧气快要枯竭一般的疼痛感。 他忍着如同溺水一般呼吸不上的恐慌,伸出手来去够那越来越远的十字架,发出绝望的叫喊:“别走,不要走!” 扑通一声,刑野没有注意脚下,从孤立的平台上直线坠落,当剧痛袭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摔断了。 身体不能动,只有痛,张开嘴就是一大口鲜血呕出。 恍然之中,刑野似乎又回到了生死关之中。 他受到了重伤,有出气没进气地趴在泥水里,脏腑如同灼烧一般的疼痛,天上下着瓢泼大雨,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随着雨水的覆盖而一点一点地消逝,想要重新站起,却连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 就这么死去吗?像这样卑微无力像蝼蚁一样地死去? 黑暗一点点地侵蚀了刑野的身体,那短短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东西,想着薄情寡义不顾妻儿的父亲,想着嚣张出现雀占鸠巢的父亲情人,想着最后精神出现问题郁郁而终的母亲。 想着母亲死后,父亲死后,自己怎么在那样肮脏的大家族里面艰难地求存。 ……是啊,为了活下来,他也变脏了。 他的家庭教师曾经夸他有一颗坚韧的心,即使没有继承家业,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但现在看见了他,只会用怀疑和猜忌的眼神凝视着他,并且质问外界传闻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学校里,他是同学和老师中最受欢迎的存在,可是再次见面后,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除了一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前仆后继地围在他的身边,再也不会有别人。 刑野的眼神一点点地散去光芒,他用一种格外冷漠的目光审视着快要被黑暗淹没的自己,审视着天边那块遥遥俯视着他的银白十字架。 像他这样的存在,就注定只能成为一个肮脏的东西,注定什么也不能得到。 当这个万念俱灰的念头出现的时候,刑野放弃了挣扎,在无止境的疼痛中放任了自己的死亡。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背后传来了声音。 那个声音并不真切,像是从远古传来,带着沉淀了岁月的悠远,直达他的耳边。 “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眨眼之间,攀附在刑野身上的淤泥褪了下去,周身剧烈的疼痛也变得微乎其微,刑野终于可以动了。 但是他却没有立刻站起身来,只是挺起了个半身。 如同面对自己有愧的人一样,又如同不敢相信自己见到了什么一样,刑野背对着那个身影,僵硬地跪坐着。 “您,不会怪我么?” 看到睡梦中的刑野小声地问出这一句话,顾平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怎么会想到刑野的执念这么深,又能隐藏着这么好。 他屈起手指来,在刑野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