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眼睁睁看着清炒蒜苗把针戳进去,又沉默着飞快地扒出来,表情如此微妙,顿时紧张道:您脸色不太好,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清炒蒜苗尴尴尬尬:没有,我就是扎错位置了。 毕竟他又不是护士,好久没给人挂水了。 还好还好,第二次总算是顺利的戳了进去。 眼看着羊肠管里鲜血倒流,清炒蒜苗总算是松了口气。 尽人事,知天命。 接下来,就真的只能看天了。 清炒蒜苗坐在一旁,等着青霉素见效。 现场的氛围有些凝重,没人敢说话,只有莱特独自蜷缩在角落里,一只手拉着哥哥的滚烫的手掌,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双膝,垂着头,偶尔会传出几声抑制不住的抽噎声。 清炒蒜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总有前辈医师告诉他,入了这行,见惯了生生死死,人的心会慢慢变得越来越硬。 可是他从规培开始,看了十多年的生死离合,却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场景。 也所以,当初所有人都不敢接的那台手术,他才会忍不住接下来吧。 火花噼啪地跳跃着,清炒蒜苗就盯着那极其缓慢减少的液面,愣愣地走了神。 他在现实世界里,做的最后一台手术,十分的特殊。 那是个绝症病人。 本来他们医院是不想接的。 他所在的医院不是什么三甲大医院,只是个当地的医院,医疗设备也不是很好,治疗这种病人,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运气好治好了,也就那么回事,最多赢得几声感谢; 治死了,可能性很大,口碑受挫,很可能还要落得一个埋怨。 所以在医院的极力劝导下,家属们终于同意,把病人转移到大城市里的大医院去。 可是偏偏,那天晚上,他听到病人家属在哭。 病人家里很穷,根本无力负担高额的手术费用。别说是手术费了,去大城市的路费、家属的住宿费、病人的住院费、医药费,都是压死这个家庭的一根根稻草。 转移去大医院,根本就是一个说辞而已。 因为这里的医生不肯接受,所以家属们,打算放弃病人。 清炒蒜苗一夜没睡好,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那种悲哀的、令人绝望的哭声。 后来,他一时冲动,就接了手术。 再后来,他拼尽了全力,病人却依然死了。 而那些绝望的家属,却如同换了一个芯子,从让人同情的弱者变成了豺狼,每天堵在医院的门口,睁着猩红双眼,要狠狠从他身上咬下血肉。 赔了钱,离了职,多年积蓄清空,口碑坏尽,算是为他的一时不忍买了单。 在家的那些日子,他总是忍不住回想 他这到底是算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西药的见效总归是比较快的。清炒蒜苗等了十多分钟,再去仔细查看莱茵的生理特征时,发现对方已经开始有所好转。 应该没事了。清炒蒜苗松了一大口气,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的背后已经紧张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真的?!莱特惊喜地抬头,顾不得擦掉眼角的泪,伸手摸到哥哥的额头。 退烧了! 真的退烧了! 其实莱茵现在还在发烧,但是和之前那种烧得灼热、看起来似乎分分钟要一命呜呼的样子,已经是好转了太多。 莱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一直故作成熟的小少年,终于忍不住趴在哥哥背上痛哭起来。 远处,一直通过系统观察这里的希尔也跟着松了口气,跟着露出笑容:这群玩家,真是好样的。 我用夹子夹住管子,控制了流速,虽然这样注射慢了一点,但总比他吃不消好。 清炒蒜苗含着笑,嘱咐众人,中途不要碰这个夹子,也不要胡乱调整针和羊皮囊的位置。 还有,派个人守夜。要随时关注里面还剩下多少液/体,等这里面的水快没了,你们就叫我。 知、知道了。商队们不敢看他,一个个垂着头,语气里虚得不行。 谢、谢谢。 沉默片刻,有一个很小的声音,讷讷说着。 清炒蒜苗笑了笑。这声音太小太羞愧,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谁说的,可是,也不重要了。 他仰着头,看向窗口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一片澄澈。 原本放不下的、纠结的那些问题,仿佛突然得到了回答。 那件手术做的是对是错,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明白了,哪怕时光倒流再来一次,他依然会竭尽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