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有力的身影,他的上升过程平静而迅速, 单看外表, 几乎没有人能看出他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实际上, 谢不惊现在几乎已经是神志不清了。 肺内部的氮气在高压情况下融入他血液和神经,是的,氮醉来了。 这就像是人生中的必经阶段,恐怖游戏中的最后关卡,你知道它在那儿,但你不能逃避,只能选择面对。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氮醉,再次陷入其中依旧会让人神志不清,迷醉不已。 就像是通宵后又喝了一大杯高度数白酒,谢不惊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意识一点点恍惚,只能靠着意志力对抗。 谢不惊半眯着眼,沿着引导线的方向一点点向上。 80米!播音员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段言和另一位潜水安全员开始下潜,他们将要潜到水下30米做第一次接应。 水下30米接应,这是每一场比赛的惯例,如果有运动员在水下晕厥,他们也能立刻施加救援。 不过谢不惊对头顶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他的周围依旧是一片暗沉的墨蓝色。 迪恩蓝洞是一个上窄下宽的圆肚花瓶构造,下面直径超过100米,可是最上方却只有30多米宽,微弱的阳光稀稀拉拉从洞口射向底部,仿佛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 谢不惊想要做到心无旁骛,但是氮醉带来的幻觉正源源不断地影响着他。 大脑和神经被进一步麻痹,谢不惊眼前出现了一幕幕幻觉。 他看到了自己在冬奥会表演短节目,无数毛绒玩具飞向他。 那是他倾尽全力的一次演出,写满了辉煌与荣耀。 他看到异国他乡的雪地中,一辆卡车朝着自己狠狠撞来。 生命在最灿烂的年纪被切断,画布被染上绝望和悲凉。 他看到自己在巍峨山巅一跃而下,看到自己在刀削般的大浪中奋不顾身。他看到了练芭蕾时被疼哭的少年,看到了初次上冰时开心的儿童,他看到了自己还是婴儿,躺在母亲温热的怀抱中 他思绪受到氮醉影响,但他的身体却在不断上升,就仿佛身体和灵魂被分割,它们在他的身体内部各司其职,互相配合。 渐渐的,各种情绪逐渐远去,眼前的画面也一一消失,谢不惊进入了一种平和的,波澜不惊的情绪中。 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因为氮醉、缺氧和乳酸堆积,承受着巨大的眩晕和痛苦,但他依旧保持着难能的平静。 经受痛苦,这是每个深潜运动员的必经之路。 从某种程度上说,自由潜水运动员就像是一个苦行僧。 每一次深潜,都像是一场对灵魂的拷问。 拷问你是否能在痛苦中保持理智?是否能在痛苦中依旧坚持自我? 疼痛,这是人类进入深海后,必须经受的自然法则。 无法忽视,无法抵抗,无法决绝。谢不惊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历它,感受它,然后接纳它。 他依旧觉得痛苦,但他在痛苦中找到了自我。 上升的动作依旧还在继续,谢不惊划水来到了30米。 在这里,水面变得温暖起来,头顶的阳光刺激着他的眼皮,旁边还有两个穿着长长脚蹼的潜水安全员。 他们来接他了。 从这时起,段言和另一位潜水安全员,将会陪他游完这最后这30米。 谢不惊一直觉得,潜水安全员是一个很可爱的岗位,就像是海底世界的守门人。 潜水员在他们的护送中潜入深海,也在他们的迎接下重新回到人间。 所以在自己的比赛结束后,谢不惊也喜欢加入志愿者,成为他们的一份子,给更多的潜水员带来保障。 而当他自己比赛时,段言就会下潜到30米的深度接他返程,比小时候等他回家的妈妈还准时。 谢不惊很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是独自经历了一次长途旅行返程后,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来机场接你了。 潜水让谢不惊越走越远,越来越深入内心,让他变得专注而孤独。但是段言所代表的人性温暖又把他拉了回来,让他维持着人间烟火。 谢不惊喜欢这种身份转变的感觉,他喜欢出门冒险的刺激,也喜欢躺在家里变成一条咸鱼。 这最后30米依旧需要他自行上升,但毫无疑问,段言这种行为就像是一剂定心丸,让谢不惊从独自面对一切的不确定中走了出来。 因为遇见了潜水安全员,那就表示即使他在返程途中晕厥失误,也会被人安全救出大海。 摆脱负浮力区间后,谢不惊划水频率低了下来,但是他上升速度更快了。 最后10米,谢不惊已经能感受到阳光洒在他脸上的温暖,他的眼睛也渐渐适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