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过武,家族于隋周相替时避乱搬到了会宁后,在当地也算个豪门望族。只是在突然而来的灾难面前,家族和自己个人的力量一样渺小。几乎在顷刻之间,他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读过的书和身上的武艺只能保全他暂时不死于胡人的马蹄下,却不能让他护住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在绝望之中他投到了李家旗下,几个月来和其他难民一道接受训练,卑微得如同一只蝼蚁。而今天,这群蝼蚁的救命恩人却亲自拉着他站直了腰,亲热地叫他壮士。 “一个连自己家都守护不了的人,不配被称作壮士!”侯君集在心里悲哀地想,同时,他却努力抬起了头。眼前这个衣着华贵,但神态和蔼可亲的人在一点点唤醒他曾经的梦想,侯君集不喜欢让欣赏自己的人失望,也不想让自己对自己失望。 “别着急,士彟,你叫安排人煮一壶奶茶来,咱们三个边喝边聊!”李世民亲切地拉着侯君集的手,将对方带到椅子旁,安排他坐下。然后转头向武士彟吩咐道。 “是!”武士彟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个字,转身出了帐门。片刻功夫,两个亲兵提着一个巨大的铜壶,将其挂到了帐篷中央的炭盆上。新鲜的奶香和粗砾的茶砖味道立刻传遍了整个屋子,这是草原地区最常见的味道,从东到西,整个大隋北方边塞,无论胡人还是汉儿都是这个煮法。 侯君集觉得奶茶香味醺醺的,如同醇酒,熏得人心头直个劲儿发暖。从小到大,从没有官府中人这样看重过自己,哪怕是到郡上应考,那些官府的老爷们也是看在十几贯礼金的面子上,才问了问自己的名姓。而坐在对面的上司却在他落魄之时以平辈之礼相待,丝毫不在乎双方之间地位上的差异。 “壮士读过书?”李世民端起自己面前的奶茶,轻轻地举到了鼻尖之上,双眉之间。 “六岁时开始读书,但无所成!”侯君集强按住心头的激动,举起李世民的亲兵给自己倒的奶茶,还敬于眉,然后回答。 “学过武么?”李世民客气地笑了笑,又问。偌大的地图就摆在二人脚下,他却仿佛对如何带兵打仗全然没了兴趣,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对面的壮士身上。 “八岁时开始练武,但没怎么和人交过手!”侯君集放下茶碗,正色回答。 ‘二公子居然欣赏此人?”武士彟看得暗暗纳罕。除了刚听到侯君集所献之策的刹那外,其他时间他对端坐在李世民对面的那个身材干瘦,举止拘谨的青年人没半点好印象。此人心肠狠,胆子大,又急于表现,绝对不适合深交。 正在他偷偷于心中品头论足时,又听见李世民问道:“看壮士相貌,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吧?来我军中,过得还习惯么?” “回禀二公子,君集今年十九!乱世中能得活命,已属万幸,哪敢再多挑剔!” “你的家人呢,也死在塞上诸胡的刀下了么?”李世民放下茶碗,追问。 “侯家上下四十三口,唯君集一人活着到了鸣沙!”侯君集低头,用一种极其悲愤的语气回答。那是场他永远不愿回忆的恶梦,却每每将其在沉睡中惊醒。此生只要活着,他就不会忘记是谁制造了这场杀孽,只要活着,他就一定想方设法让造孽者付出代价。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必须把握住一切让自己拥有力量的机会。 “有生之年,我希望看到你能堂堂正正地带兵回来,洗雪此仇!”李世民用一种与自己年龄极不相仿的声音说道,像是许诺,又像是在安慰。 “愿在公子帐下奔走,以偿此愿!”侯君集放下茶碗,站起身,拱手肃立。他今年刚刚十九岁,人生中前十八个年头都荒废了,浑浑噩噩没有什么目标。但从今天开始,他的生命将不会再荒废下去。 李世民没有回礼,而是笔直地坐正了身体。对面的人家世不错,从喝茶和说话的举止上,就能看出他受过良好的训练。如果不是塞上诸族胡闹,此人未必能流落到自己属下。既然李府的谋士家将都不愿意为自己效命,自己就亲手去挑。相信最后挑出来的,未必比哥哥麾下的那些人差。 待受完了对方的一个全礼,李世民站起身,拱手还了半个揖。然后笑着拉起侯君集的手,和他并肩走到了地图旁。蹲下,手指按在乌兰村旁,大声问道:“我军为什么要从这里开始第一战,李某不才,忘君集教我?” “是,属下自当言无不尽!”侯君集毫不客气地蹲了下来,指点江山,刹那间如同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豪气必现。 是夜,一队黑衣骑兵悄悄地走出了兵营。在塞上掀起无数血雨腥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