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说,良鸟择木而栖么?大隋皇帝糊涂到什么样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阿史那骨托鲁不回答旭子的问话,继续好言相劝。“你即便救了昏君一时,救不了一世。给中原换个主人,大伙会活得更好!” “换你们来,烧杀抢掠,把男人都杀掉,把女人都掠为奴隶,那就叫活得更好?”旭子鼻孔中发出一声冷笑,胸脯快速的起伏。他承认杨广不是个好皇帝,也承认大隋朝廷腐朽透顶。 但是,他依然要捍卫自己的家园。 武将的职责是守护,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理解张须陀。 从河内、长平一直到上党,他们没有遭遇任何一支盗匪。旅途安宁得令人恐慌,仿佛脚下的路通向的不再是人间。虽然偶尔在道路边也会出现几个小小的村落,但村子里的百姓都消失了,连同他们的牲畜一并消失得干干净净。本来该在这个季节收获的庄稼和杂草混在一起,疯了般到处乱长。门口、屋顶、房檐,哪里都能看到它们孱弱但不屈不挠的影子。 播种者不是农夫,而是四季不断的山风。是它们将去年散落在农田里的种子吹上了失去主人的房檐,让其在那里生根发芽。半个月后,它们还会将新的种子从屋檐上吹落,吹向新的可以得到阳光和雨水的角落,待明年春来后开始一场新的循环,生生不息。 如此苍茫的旷野一半归功于朝廷的搬迁令,是它将百姓都驱赶到城墙内,以防被土匪洗劫。至于入了城后的百姓们吃什么,住在哪,那不是应烦劳朝中的大臣们操心的小事。于是,很多没有福气在城里谋生的人干脆选择当了土匪,虽然他们最后难免要死于一场与官军的战斗或一场土匪之间的火并,但至少能多活一段时间,不会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饿得露出皮肤下的骨头。 与朝廷一道制造了这“盖世盛境”的还有各地的“英雄豪杰”,他们抢走了不肯入城的百姓最后一点家当,把对方要么驱赶到城内,要么转化为自己麾下的喽啰。当四周抢无可抢之时,豪杰们偶尔也会种几块地。但那些地都在山寨附近,不能种得太多,以免安宁的生活损毁了大伙的斗志。 为了避免路上被打个措手不及,旭子和秦叔宝、罗士信二人共同指定了很多应急方案。他们甚至准备了一批买路钱,以备对一些土匪先礼后兵。令大伙失望的是,沿途的土匪和百姓一道消失了,这些方案一个也没用上。 有几次,旭子凭直觉感受到附近的山梁上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每当他回过头来在马背上尽力远眺的时候,除了一重重火焰般的树林外又什么也发现不了。“不用看,土匪畏惧咱们的名声,早就望风而逃了!”罗士信跟上来,大咧咧地说道。他的话每每引发一阵轻松的笑声,但谁都知道这不是事实。李、秦、罗三人虽然威震东夏,他们的名气却传不到河东这里。况且土匪们占据着地利和人数上的优势,根本不需要太把这支骑兵放在眼内。 “我总觉得山上有人!”旭子笑了笑,低声回答。同时,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里的感觉特别像辽东!四下全是敌人,却发现不了他们的踪影!” “群狼环伺,担心也没用。咱们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便是!”秦叔宝加入议论,凭多年行伍经验给出建议。这是唯一切实可行的办法,走一步看一步总好过原地不动。旭子点点头,虚心接纳。忐忑的不安的感觉却如雾一样在头顶萦绕不去。 直觉告诉他,丛林深处看过来的目光不仅仅包含着敌意。很复杂,甚至包含着一点点欣赏和友好的滋味在。但除了身边这几个,他几乎已经没朋友了。徐大眼、吴黑闼等人成了死对头。刘弘基和武士彟远在太原。还有几个好兄弟,他们当年都死在了辽河东岸那场恶战中,尸骨旁早已生满了野草。 偶尔,郡兵们也会经过一些大家族聚居的堡寨,墙垒得比长城还高,敌楼里摆满各种防守利器。听说过路的兵马是去雁门关勤王后,堡寨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表达了谨慎的热情。寨里的长者站在城头上,命人用绳索顺下十几个竹筐。里边装满干粮和肉食,偶尔还有些浊酒。但他们从来不邀请郡兵们进寨休息,虽然双方现在都打着大隋旗号。 “寨子小,不敢请诸位将军入内歇马!”族长大人一边作揖赔罪,一边示意墙头上的弓箭手开始准备,这年头被土匪保护却被官军打劫情况时有耳闻,谁是官谁是匪不能光从旗帜上看。 “奶奶的,这老东西,居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