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唐公李渊而言,眼下显然不是责怪李旭胆大心粗的时候。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妥有效的策略,把一些即将发生的或潜在的危机化解于无形!即便不能做到,最差也要让这些危机无法波及自己的家族。 乱世已经来了,对于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的李家而言,危险和际遇并存,不由得他不谨慎为之。 “君集既然对河北六郡形势了如指掌,依你之见,如今我等该做何打算!”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李渊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调垂询。给年青人多些表现机会,是他用人的一贯原则。陈演寿、马元规等老一代幕僚终有气力不济的那一天,能否趁此之前挖掘并培养出新一代谋士和家将,涉及到李家的未来。 见李渊用充满信任和期待目光看向自己,侯君集不觉将胸口向前挺了挺。在人才济济的李府站稳脚跟不容易,虽然背后有李世民撑腰,他也必须懂得把握属于自己的机会。“依晚辈之见,唐公此刻最好修一封书于李将军,说明其中厉害!”他的年龄和李世民差不多,因而‘晚辈’两个字说得顺理成章,“那李将军并非鲁莽之人,一时失察,只因为身在局中罢了。此地距离上谷不过八百余里,快马五日便到。唐公书至之时,蛇已出洞,鹰未失羽。大军顺势回头…….” 这是个非常狠辣的办法。山中匪患对于李旭而言不过是疥藓之痒,早剿晚剿差别不大。而李旭在豪强和官吏们即将有所动作时突然领兵杀回博陵去,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就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既然那些阳奉阴违者已经送上门来,想必李将军也不再会跟他们客气!”侯君集越说思路越顺,根本不顾及周围人已经发了白的脸色。他亦出身寒门,出于自身的经历,难免为李旭重手打击世家和庸吏的行为暗中喝彩,因此考虑问题时也主要是考虑如何能让李旭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压根没注意到垄右李家亦为世家的一员,而唐公府的幕僚当中,更不乏一些地方豪门的子侄辈。 “此子好狠的心肠!”李府第一谋士陈演寿目视李渊,轻轻摇头。 “此子跟无忌倒是天生的搭档,世民倒也会用人!”长孙顺德的目光中依旧充满欣赏,但欣赏的对象却是侯君集身边的另一个人。 “君集之计听起来甚妙,可曾想过李将军是否会相信老夫的示警?”环视四周后,唐公李渊不对侯君集的建议做任何点评,而是笑着问起了其计策的可行性。 “这个,这个……..”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侯君集突然红了脸,嘟囔了好几声,终是摇了摇头,慨然道,“晚辈莽撞了,李将军向来待人以诚,根本不会怀疑他身边那些人会背后捣鬼!” “你能想到这么多,已是不易。平素闲暇时多读些书,心中知道的掌故多了,考虑问题自然也会更为周全!”李渊笑容里充满了鼓励,让的侯君集感到心里暖融融的,尴尬之意顿时减轻的许多。 从前辈同僚的不屑的眼神中,他已经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语太莽撞了。且不说李旭未必相信来自远方的警示之言,就算他认可了唐公的示警,毅然回师。此举又将垄右李家致于何地? “年青人么,想法难免有些疏漏,多些历练就好!”坐在李渊临近位子上的马元规轻摇羽扇,笑着在一旁补充。“古人云‘祸患常积于忽微,飓风初起于萍末’,此乃多事之秋,我等谋事,不能只图一时之痛快!” 他说得语重心长,仿佛长者在教导晚学后辈。侯君集听在耳朵里却如闻惊雷,脊背上的冷汗淋漓而下。马元规含沙射影,隐隐指的是他考虑问题时全凭自己感情好恶,却没有考虑李家的利益将受到什么影响。而事实上,他刚才的确把自己摆在了李旭的位置上,而不是作为唐公府的一个幕僚来为李渊绸缪。 “是啊,是啊,马主簿此言甚有道理。河北地方势力,一直是盘根错节,我等万不可贸然行事!”众幕僚连连点头,对马元规的话深表赞同。 如果李渊真的听从了侯君集的建议,凭借他对李旭的影响,未必不能劝得汾阳军及时回头。但那样做了,却对垄右李家没任何好处!李旭一旦回师,则意味着他将与拖自己后腿者彻底翻脸,河北六郡即便不会血流成河,也少不得有人要为此付出性命为代价。而受到打击者家族在朝廷中的势力,必然会将这笔“血债”算到李渊头上。当今圣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