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悔意的邓宏才,心里只有一个感受: ——论信息对称的重要性! 邓宏才能够带领同乡的蔗农,酿出“甘蔗酒露”,这份勇于开拓的精神,的确值得敬佩。 但是他的风险意识太低,没有认识到着甘蔗酒露其实工艺简单,很容易仿制。 且邓宏才不了解泉州一带的商人,那些人都是数代行商,常年在业内打滚的,一旦听闻有“甘蔗酒露”那样的新品,竟能带来那么丰厚的利润,哪有不像苍蝇一样马上叮上去的道理。 如今,甘蔗都酿成了酒,再想要反过来眼馋制糖的利润,就难得很了。 不过…… 明远瞥眼看了看邓宏才,心想:这也情有可原。与其说邓宏才是一位“经销商”,不如说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生产商”,还是来自原产地的。 如果邓宏才这一次遭受严重打击,明远可以想象,以后这位在乡里的名誉与信用尽丧,恐怕那里也没有人愿意再听从邓宏才的建议,将出产的甘蔗交给他,用来制作一些利润率更高的制成品了。 明远想了想,开口问邓宏才:“你这一批‘甘蔗酒露’,期望的价格是多少。” 邓宏才嗫嚅着道:“每升二百文……” 明远脸色古怪:“什么?” 当年风靡整个汴京城的甘蔗酒露,让蔡京这样的身家,买下一瓶都肉疼不已的新品,竟然只卖每升二百文?! “这是你今年提价之后的价格?” 明远又问了一遍,心里很怀疑这邓宏才是不是在“清仓甩卖”。 邓宏才诚实地点点头,回答:“去年在泉州卖出的时候,是每升一百文。” 明远差点儿一巴掌呼在自己额头上。 都说这“甘蔗酒露”暴利,感情生产方根本就不赚什么钱——大头全都让丰乐楼赚去了。 明远已经能想象,邓宏才从南方运来的酒露,估计就是用这些朴实无华的水囊或是木桶运来的,一直运到汴京。 在那里,丰乐楼将它们都灌注进光芒璀璨的水晶瓶里,用水晶杯盛放;又在《汴梁日报》上天天报道,广告做尽…… 明远估计这甘蔗酒露最终在丰乐楼出售的价格,是邓宏才出手价格的二十到三十倍。 但这话他完全不敢再对邓宏才说了,怕对方真个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道:“我会按每升两百文的价格将你这一船‘甘蔗酒露’全部买下。” 邓宏才立刻睁圆了双眼,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明远。 随即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他一撞,在地板上划拉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而邓宏才那副表情,已经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了—— “明郎君,你——” 明远意识到整个海事茶馆的人都在向他这边看,看众海商的表情,似乎大家都觉得明远就是一名“奸商”,严重地伤害了邓宏才的感情。 明远赶紧伸手招呼,让邓宏才先坐下来,道:“邓兄千万别误会,只是小弟去年在汴京城中饮过一次酒露,确实很喜欢……” 正是那瓶酒露,试出了师兄对自己的感情。 “……而小弟自家有一间正店,今年正愁没有新鲜好酒供应,正好遇上了邓兄……这酒的价格在我看来是合理的,我本人么,赚多一点赚少一点,没什么打紧,倒是对邓兄这份同乡情谊,感佩得要紧……” 邓宏才这才慢慢坐下,八尺男儿,眼眶竟似乎有些发红。 很显然,这些天他一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在明远答应收购酒露的那一瞬间,这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 “而且……” 明远慢悠悠地等着邓宏才的情绪恢复正常。 “我想要收购你们的甘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