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穿着的青袍,身形潇洒,缓缓坐下。 明远抬眼一瞅,竟然是蔡京。 他立即感到浑身不适,站起身,马上就想走。 谁知蔡京却苦笑着一摊双手,示意自己全无恶意。然后他指指蹴鞠场侧明亮的灯火,又指指自己,摇摇头。 明远看了这哑剧般的一出,心中大概明白:蔡京的意思是,现场这么多人,灯火又如此明亮,他不可能对明远有任何冒犯的举动。所以明远实在不需避开。 “算你识相!” 明远心中暗道。 他又重新坐了下来,坐得离蔡京不远也不近。 他们中间,隔了能容一个人的座位。 不多时便有一名汴京寻常观球少年,捧着饮子,在明远与蔡京之间坐下。 明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谁知片刻后,隔开两人的那名少年似一枚被发射出的石弹似的,一跃而起,灰溜溜地走了。 明远偷瞄蔡京,见对方正得意地咂着口中的苇管。 在此之后,直到比赛开始,都没有人敢靠近明远和蔡京坐下,更加没有人敢于坐在他们两人之间。 明远根本不知蔡京这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 待到比赛开始,蹴鞠场中掀起滔天的声浪。明远和蔡京所在的位置仿佛成了一个小小的港湾。他们两人刚好能听见彼此的对话,但是他们周围的人因为噪音干扰,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蔡京咂了一口饮子,问:“远之最近心情不好?” 明远听见了,但是没回答。 这还用问吗?心情好就怪了。 明远最近接到的打击接二连三,先是王安石罢相,令他对天子赵顼的决心与能力生出一些怀疑。他的好友王雱也因此事而被迫南下。 随后是冯京慨他人之慷,以堂堂宰相之威,哄骗他这一小官小商户出资赈济,殊乏治世之才,令人失望。 再后来是种建中随王韶在露骨山失去消息。 而最近三司使沈括似乎有意检举当年新党在两浙路推行新政时的过失,被明远好说歹说,死死摁住,沈括这才放弃了这一政治上极其幼稚的冒失举动。 “你不必说什么。” 在嘈杂的环境里,蔡京对明远温言安慰。 “至少还有京懂你!” “油腻!” 明远心想:这蔡京究竟是哪里学来的做派,真是厨房里的抹布,油透了。 蔡京却不大明白。他傍晚只吃了一碗细料馉饳就来了,哪里油腻了? 但他见明远完全无意交流,也不把热脸往人冷屁股上凑,而是神色淡然,学着明远,将视线转投向蹴鞠场中。 蹴鞠场中的比赛则远比场外的暗涌要来得激烈。 对方是丰乐蹴鞠队,由汴京城中七十二家正店的行首丰乐楼“冠名”赞助。这支队伍以研究对手而著称,据说借了丰乐楼的财势,向全城的蹴鞠队派出球探,将对手的每名球队都研究得透彻,战术上往往也很有针对性。 因此这丰乐队从这赛季初起就胜率极高,颇有准备问鼎总冠军的势头。 明远原想,萧扬来自杭州,初来乍到的,没准可以出奇制胜。 谁知全不是那么回事。 自打萧扬上场,丰乐队就派了一人专门“照顾”萧扬,贴身防守,手上还时不时地做一些小动作,推一把,绊一跤,却都是不会被裁判轻易判罚的那种动作。 明远看得明白,对方三下五除二,就把萧扬给惹毛了。 就算是泥人儿也还有个土脾性,更何况是在蹴鞠场上纵横惯了的萧扬。 很快萧扬的眼神变得很凶,眼里透着威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