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相思凄苦。 是这些环境气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梦见了明远,而且明远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牢牢地记在心里,明远说的每一桩信息都明白无误而且合情合理…… 可这为什么竟是个梦呢? 他很怀疑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过度思念爱人,因此梦见明远向自己表白……气氛确实很“相思”,但是表白的内容偏偏是种建中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机密军情。 两种格格不入的情调令这个梦显得尤为诡异。 兴庆府附近的水砦、被软禁的夏主…… 种建中大步出帐,他此刻置身木砦之中,东方的天色已经蒙蒙微亮,夜风徐来,凛冽而清新,在提醒种建中,天气转冷。 眼看就要入秋—— 如果严冬降临之前,这场战事还没有取得突破,那么大宋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将远远超乎想象。 战局确实需要转机。 可是,难道真的能因为一个梦,就做出判断吗? 对于种建中来说,他绝对愿意相信明远——只要是明远站在自己面前,向他提出要求,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种建中一定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可现在只是一个梦…… 一个特殊的梦,一个异常清晰的梦。 “种帅?” 营帐帘幕一掀,有个人走出来,见到种建中,愣了一下,然后打了声招呼。 是童贯。 种建中对童贯近日表现出的“热衷”有所顾忌,摸清童贯的品德与秉性之后,种建中下意识地与此人保持着距离。 但童贯是天子任命的走马承受,种建中做任何决策,都绕不过此人。 种建中脾气刚硬,但并不是不会做人,当下柔和地打了声招呼,低声问:“童供奉也睡不着吗?” 童贯点点头,道:“心里没底……” 种建中心想,确实。 这时人人都念起大宋国境内的好——道路四通八达,消息信件可以交给专业的快递行,若是在陕西路境内,一两天内铁定送到了,有些甚至可以当日即达。 到了夏境内,种建中和他所领的熙河路大军位置最为偏远。无法得到友军消息,他们便像是被蒙上了眼,堵上了耳朵…… 每每在这种时候,种建中都会意识到明远所带来的改变有多么深远。 熙河路是偏师,决策全依赖其余四路的行动和结果。其余四路若是大胜,他们正好冲上去分一杯羹,可其余四路若是败…… “马蹄声!” 童贯猛醒。 但种建中耳聪目明且久在军中,反应远较童贯迅速。他已经快步迈向木砦的门户,大声号令开门——这马蹄声一听就是配备了蹄铁的军马,目前也只有大宋,为大部分战马配备了蹄铁。 木砦的寨门被拉起,一个宋军探马直奔入寨,纵马来到种建中面前,要下马时直接晕去。 这名骑手摔倒在地,伸出手,手中滑落一个蜡丸。 他肩上用数尺随手撕扯开的吉贝布简单包裹了一下,此刻有一大片殷红正迅速渗出。 种建中拾起蜡丸,扛起那晕去的同袍,直接送去他的中军帐,命人救治。待此人伤情稳定之后,他才在灯下拆开那枚蜡丸。 童贯一直站在种建中身侧,眼神焦灼,盯着种建中手中的蜡丸,似乎在问:“怎么样?” 待到蜡丸拆开,里面的战报平铺在桌面上,种建中与童贯两人面面相觑。 泾原、环庆两路兵马遭遇大败。西夏主力掘开黄河,引水灌入宋军大营,令火药尽数损失,火器无法再用。而人员马匹损失无数,高遵裕携残部后退七十里,刘昌祚重伤在身,情况不明。 “这——” 童贯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我等这一路难道只有回师的份儿?” 种建中却一直没出声,凝眸沉思。 他的视线望向面前的舆图,渐渐地,那对眼神越来越亮。 童贯瞅瞅自家主帅,诧异地问:“种帅……你难道……有死中求活的法子?” 种建中一拳捶在桌面上,沉声道:“确实是……死中求活的法子。” 眼下他这一路大军也不过还有六七天的粮草,即便想要无功而返,沿路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退回宋境。 倒不如,搏一搏。 明远在梦中所说的,若按照常理推断,确实有其可能,甚至可以说可能性很大。而且种建中不认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能够梦到这等机要军情。 冥冥中一定有……什么,在向他透露这讯息。 童贯听了种建中的打算,眼中立即放出光。 但他还有一事不明,赶忙开口问:“种帅,关于水砦的军情,种帅是从何得知。”M.xiaPE.Com